重生之出魔入佛 三(54)
净涪笑了点头应了,然后合十躬身道谢。
刘乐安连忙虚掌一抬,急道:“毋须如此,毋须如此。”
直待到净涪站定,他才领着净涪和五色鹿一路去了只属于他自己的静室。
穿过长廊门户之后,刘乐安带着净涪和五色鹿去了他自己独居的院子。
院子里头,早有管事领着一众婢仆守在院门外,见得刘乐安领着一僧侣并一只鹿自外间回来,也不惊讶,只和刘乐安等见礼。
刘乐安挥退婢仆,却问管事道:“静室整理清扫干净了吗?”
管事不敢去看净涪和他身旁的五色鹿,只垂手恭声答道:“自老爷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清扫整理过了。”
刘乐安点了点头,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示意那名管事等一等,自己回身又问净涪道:“净涪师父,可需要为您备水沐浴?”
沐浴净身这事情,其实刘乐安早在请净涪去往佛堂的那时候就该问过净涪的。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习惯,每自外间归来踏入佛堂,都得以清水洗去一身尘埃,才敢踏入佛堂。
这时候提起,是真的迟了。
但当时刘乐安请净涪去佛堂的时候,心情实在过于激动,全没想起这一茬。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净涪回到正院里了。
不过刘乐安也不会因此就觉得一身风尘的净涪不洁,玷污了佛堂就是了。恰恰相反,哪怕这个时候刘乐安想起了他们刘家的规矩,也还觉得佛堂那边还有佛光留存。
因为净涪这位比丘,他们家的佛堂这回才可算得上真正的添光增彩。
净涪一身修为,尘埃之类的东西是不可能真的落在净涪身上的,但能有条件让他沐浴净身,他也不介意就是了。
刘乐安见得净涪点头,便立时侧头去问管事,“如何?可备好清水了?”
管事连忙应道:“备下了。”
因为刘乐安的习惯,他院子里的管事那是早早就备下热水了的。可那都是替刘乐安备下的,没预料到会有净涪。但也无碍,因着下面婢仆的一次意外,刘乐安惯常用过的那个木桶破了,现在摆放在净房里的木桶是新制的。因木桶新制,内里的布巾等物什他也都换了一套全新的,拿来待客全不失礼。
为了让刘乐安知晓,他还特意说道:“下头的人都仔细着呢。”
刘乐安听得管事这么说,又看管事面色,便知道个中约有玄机,他赞许地看得管事一眼,又自和净涪道:“净涪师父,请随我来。”
刘乐安一路将净涪送入了净房,才转身退了出去,这一关上门扉,便看见了守在门外的五色鹿。
他沉吟了一下,竟又弯身,以平等正视的态度询问五色鹿:“灵鹿,可需要替你准备草食?”
净涪没理会外间的诸事,他随手往门扉处一扬,便有一道佛光落在门扉上,须臾生成一种禁制,将整一个净房都封锁起来。
随后,他往那配了药材烧出的热水看了一眼,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那一桶热水便往侧旁挪去了,空出一个位置来。
净涪见状,却是从他自己的随身褡裢里摸出浴桶放下,又招来净水注入,更以空明灵火烧热,才收了灵火,解下衣裳跨入浴桶中,开始沐浴。
空明灵火烧热的净水比之凡火烧热的凡水来,更暖融,也更清和。
暖融的是肉身,清和的是灵台。
肉身与灵台的截然不同的感受,非但没有相互碰撞抵触,反给净涪带来双重的享受。
只是这样足称奇特的享受,于净涪而言不过是寻常,并不能令他如何沉醉,只算是能让他稍稍放松,然后再以更专注更平稳的精神去体悟其他诸事而已。
半柱香时间之后,净涪便从木桶中跨出,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僧袍僧衣,重新戴上佛珠,收拾了他自己的东西,又令那刘乐安的木桶挪回原位后,便带上他的随身褡裢,拉开门走了出去。
此间除了五色鹿之外,没有人看见门扉被打开之时一闪消没的金色佛光。
刘乐安听得动静,便站直了身体,扭头往净涪那边望来。
净涪并没有特意遮掩,所以刘乐安完全可以看见净房里头那一桶还飘着热气的干净热水。他目光在净涪身上飘了飘,却也没有多问,而是笑着与净涪道:“净涪师父,请随我来。”
净涪合十点头,抬脚便跟上了先迈开脚步的刘乐安。
五色鹿自也跟在净涪身侧。
两人一鹿很快停在了一扇紧闭的门户前,刘乐安从身上摸出钥匙打开了门锁,但他就站在大开的门边,没往里踏入一步,而是向净涪合掌一拜,“净涪师父,请。”
净涪合掌还了一礼,但这一礼结束之后,他却没有立时踏入静室,而是屈指在门框上敲了一下。
“笃。”
不轻不重的一声敲击声,却让站在门边上的刘乐安霎那恍惚,久久未曾回神。
五色鹿也听见了这一声响,长久陪伴在净涪身侧的它自然是不会错解净涪在那一声敲击中表达的意思,但它看也没看那刘乐安一眼,而只是一直注视着净涪。
既然已经和刘乐安交代清楚了,净涪也没再看刘乐安,便要抬脚往静室里去。
但他还没有动作,先就低头往下一扫,望见了始终注视着他的五色鹿。
作者有话要说: 嗯,谢谢子亥子亲投的手榴,谢谢支持。
第450章
450
净涪动作一顿, 又弯下腰在五色鹿脑袋上拍了一拍,这才真的跨过门槛, 直接将门扉阖上。
他也没用那门外挂着的门锁, 而是依旧拍了一道禁制上去。
这禁制将一整个静室保护起来之后,净涪便没再理会外事了,径直走到静室中央的案桌后坐下。
案桌是空的, 没摆放着什么东西,倒也省了净涪收拾。
净涪自自己的随身褡裢里取出一应笔墨纸张并按着自己的习惯布置妥当后,便将那六片鎏刻着金色文字的贝叶取出,依照顺序一一摆放在案桌上。
然后,他抽了那片刚得到的贝叶拿定, 于心中默诵经文,以体悟经中要义。
‘尊重正教分第十二。’
‘复次, 须菩提, 随说是经,乃至四句偈等,当知此处,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 皆应供养如佛塔庙,何况有人尽能受持读诵。须菩提,当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稀有之法。若是经典所在之处,则为有佛, 若尊重弟子。’
但他才如此默诵过一遍,本尊便直接遁入了识海世界, 将肉身留给了净涪佛身。
佛身深知此段经义与净涪本尊行走之道极不契合,也不勉强他,自己出了识海世界接掌肉身。
事实上,净涪本尊这般反应已经是很给他脸面了,若换了魔身......
佛身当即便摇了头,他也没再多想,当即便收摄了诸般杂念,要认真参悟这一段经义。
然而,他才刚念及魔身,便听到了魔身的话响在耳边。
他竟是在这个当口从熟睡中醒过来了。
‘參什么参?这段佛经的意思有什么可参悟的?不过就是......’
到底是顾及到佛门那几位世尊对他们的看重和庇护,魔身没多说什么。但魔身没将话说出口也没耽误净涪本尊和佛身领会他的意思。
这段佛经不过是宣扬自身正统,夸耀自身,要世人敬重且敬慕佛统而已,对道的参悟全无帮助。
若真要归类,其实不过是愚人手段。
骗人的东西。
佛身摇摇头,没太在意魔身的说法,他语气宽和,‘不过是要人坚定向佛心念而已,既要学佛,当然不能半途而废,见异思迁。将佛视作世上第一等,才能让人一直孜孜不倦地追求不是?’
魔身只是呵呵冷笑得两声,道:‘你既愿意,你且自己来吧,莫要扯上我。’
净涪本尊一直在识海世界中央闭目静坐,全不理会外事。
佛身也是笑得两声,却和魔身说道,‘魔身,你我该知晓,世间愚人总比聪明人的多,但不论他们是愚笨还是聪明,却都能从这段经文中体悟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这,就已经足够了。’
魔身懒得再理会他,直接一个翻身,也学着净涪本尊的模样两耳一闭,不再理会佛身。
佛身没生气,也没太将魔身的话放在心上,仍自拿了这一段经义去细细揣摩那位世尊隐藏在经文背后的意图。
他如何不清楚,这段经义上是有过分夸耀佛法的地方。但其实细细琢磨过去,这段经文谁也不能说它就错了。
佛门经典所在的地方,是佛理所在,亦是诸佛陀、菩萨乃至罗汉、金刚目光所投注的地方,说是有佛不为过。
至于所谓的“最上第一稀有之法”。这还该是看这“最上第一稀有之法”是对谁说的。
于金刚、罗汉、菩萨、佛陀等诸位尊者来说,这诵读体悟《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确实也是“最上第一稀有之法”。对那些渴求解脱之道而不得门而入的凡俗来说,这《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自更是他们所能得到的“最上第一稀有之法”。
这段佛经说错了吗?
没有啊。
悟经者当在经文中了悟智慧,而绝非仅口诵而不留心。
南无阿弥陀佛。
净涪佛身笑了一下,出得定中,又将他手上握着的那一片贝叶放回到那五片贝叶中间,自己取水磨出墨汁,调以金粉,待到墨汁浓稠明亮,便将墨砚放到了一侧,然后才提笔蘸墨,在铺开的雪白纸张上落笔成文。
“尊重正教分第十二。”
“复次,须菩提,随说是经,......若是经典所在之处,则为有佛,若尊重弟子。”
誊抄完一张,净涪佛身没有停笔,而是将这一张写了经文的纸张抽出放置一侧,继续在露出的空白纸张上落笔成文。
净涪佛身不紧不慢地誊抄佛经,被净涪安抚过的五色鹿也安闲自在地守在门外,但刘家,或者说是刘家正堂里的刘家人,却没那么舒适闲逸。
也不是就说他们的日子过得不甚安生,而是他们被刘乐安扔下的□□炸得心神不宁,故此才没有那么闲逸。
刘乐安也没坐下,他直接站在正堂上,抬头仰望着正堂上方高挂的匾额,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神,然而这完全没用。
从净涪踏入静室的那一刻起,他的脑海里就只有一句话盘旋回复,始终没能分出一点空间来给他思考。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静室那边走到正堂,又是怎么吩咐管事召集家中人丁,更不知道自己都是怎么和家人开口的。
净涪师父说:他从他们刘家得到一份《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残经,故而将许他们刘家一个要求,以了佛经因果,令他们刘家仔细斟酌。
许他们刘家一个要求。
许他们刘家一个要求......
许他们刘家一个要求啊!
说这话的,还是妙音寺的净涪比丘,是那位得世尊阿弥陀亲授真经的净涪比丘! 那位净涪比丘还没有对他提出限定条件,也就是说,不论是什么要求,只要他们提出了,净涪比丘都会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