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话,嘉利此刻在舞会场所对面,那座庞然伫立的“白塔”之中。
人鱼披着斗篷,身影隐于夜色,行动间银丝偶有闪烁,轻巧无声向目的地赶去。
白塔研究人员大多参与晚会,只留精密机器人扫描看守,塞宁身份信息足够在其中畅行无阻。
随着外门无声打开,白塔内部全貌展现在来客面前。
明晃晃白光照着锃亮四面和地板,空旷而冷寂。高科技遍布的陌生场所让闻歌神经紧绷,而且空气中浮动着他说不上来的、无比抵触的消杀气味。
大理石地板呈环带状相扣,向下向上几乎都望不到尽头。
在这里,闻歌又一次看到双翼蒙眼人鱼,以拥抱光明的姿态,背后无数运输管,连接着不同楼层的密封舱室。
密密匝匝的管道错综交错,像把人鱼雕像困在其中。如同为蛛网提供养分的猎物。
闻歌感应到的房间在地下室,塞宁身份卡在这里失效,只能通过精神力破坏防御系统。
“咔哒。”
门锁一松,缓缓无声打开。闻歌全然戒备,凝神走进。
里面是整洁干净的无菌环境。空气中充斥消毒水和挥之不去的血液味道。
“殿、殿下?”声音孱弱如随时熄灭的火苗。
如果不是人鱼敏锐听觉,几乎就要错过这一抹声音。
是嘉利。
房间里四面空空荡荡,只有最中间的操作台和手术床,以及文件柜和一些复杂大型仪器。
闻歌一眼看到手术床上小小的身影。
嘉利身上盖着可爱的蓝白兔子蛋糕裙。手腕和尾巴上,焊接着两指宽的冷灰色泽钢圈,将她牢牢束缚无法动弹。她的手背扎了针,连接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吊瓶。
金色鬈发上蓝色蝴蝶结摇摇欲坠。在人鱼园养出些肉感的脸,变得消瘦苍白许多。
哪怕换了个世界,不同族类,人类依旧冷血自私而贪婪。
过往深埋记忆的仇恨很难不再度复苏。
闻歌目光冷下来:“我带你走。”
“真的是殿下啊……”
嘉利困在这个空寂冰冷的地方,不知道日子过去了多久,还以为闻歌的到来是在做梦。
今天被摘掉了什么,嘉利感受不出来。她有时候痛有时候不痛,因为有麻醉剂。
“殿下。”嘉利口吻里浓浓的依恋:可不可以杀掉我?”
在这里数着秒针度过的时候,嘉利总是想到记忆里那个青翠午后。
殿下漂亮凝练的精神力,霎时间结束了螃蟹的生命,不拖泥带水。
像蓝壳螃蟹那样简单死掉,一定是种幸福的事情吧。
可是殿下语气很淡:“别想了。”
“其实殿下最心软了。只要说出请求,殿下从来不会拒绝。”嘉利好早以前发现的这点。
闻歌沉默了一会,没有正面回应。
“这之前,要再见一次哥哥吗?”
嘉利想了想,吃力地说:“那好吧。”
还是等见过兰顿再死掉吧。
“他们把我肚子打开了,有点痛的。”
“殿下……”嘉利费力仰起头:“您可以摸摸我吗?”
她脖子上露出同样冷灰色的钢圈。
落雪般无痕的触碰,让嘉利的疼痛都缓解几分。
她们是珍贵无比的人鱼,整个星际最幸福的生物,生来拥有无数宠爱。
那些精心呵护,却比不上此时闻歌的一次轻轻安慰。
不是出于她是人鱼,而只是专门给嘉利、一个小小独立个体的温情。
嘉利从来不会哭。
她翠绿眼睛不小心淌出了晶莹的泪珠,流进乱糟糟的金发里。
闻歌冷硬着心,掀开嘉利盖着的一角衣裙。
本来光滑柔软的肚子,被竖直破开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嘉利腹腔里面,似乎缺少了什么。伤口没有进行任何处理,许多地方凝结出黑色血块。
和闻歌感知到的一样,嘉利几乎所有精神力,都无意识汇聚集中到了腹部,滋养受伤的地方。
光泽越发黯淡。
闻歌注入精神力,强行唤醒114。他需要以妥帖、安全的方式,带走嘉利。
系统唤醒进度缓慢增长中,闻歌感到外部细小的异动。
文森特脚步轻到可以忽略不计。但闻歌早在几处留下精神力警戒。
他无声靠近的瞬间,凌冰荆棘迅速蔓延,尖锐棱刺对准人类几处弱点。
使他无法再前行半步。
“别过来。”银发人鱼冰冷眼神如寂灭寒月。
他真美丽,攻击性显得迷人又特别。
致命危险扼住文森特心脏的同时,又在无比诱惑他靠近。
“您来错地方了,是迷路了吗?”文森特语气温和,心照不宣给闻歌台阶。
暗暗猜想暴君到来与人鱼之间的关联。
“我来带她走。”
在快速生长的冰凌逼迫下,文森特不得不正面着人鱼后退。一路退到足够远的距离方才停下。
“嘉利?”文森特面上闪过一丝意外,旋即顺从点头:“当然可以,我的殿下。”
“不过,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他温文拖延时间,等待是有安抚性质的人鱼素渗入。
这种物质对人类无效,却能够让人鱼镇定,并且素质越优秀的人鱼,对它的反应效果就越强。
嘉利本就脆弱不堪,一下昏迷过去。
半分钟过后,文森特欣赏着银发人鱼无力坠落的模样,像一朵被折断凋零的银色莲花。
他施施然欲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侵入冻麻了神经。
一时同样无法行动。
文森特心中充满讶然,这样高明巧妙的不符合人鱼作风的进攻方式。
他不禁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天才,创造出了眼前的人鱼。
文森特笑容未改。“我们谈一谈吧,殿下,您或许对这里有所误会。”
闻歌不言。
他在唤醒114。控制文森特的同时,还需要压制人鱼素更深的负面影响。
他的精神力正急速耗减。
第31章
室内一片诡异的安静。在场的仆从至贵族老爷,仿佛集体被扼住咽喉,不敢有任何声音。
上位坐着性情乖戾难测的暴君,沉沉压下的精神力强势而难以抵挡,逼迫所有人垂首臣服。
今夜本该是与异星大客户的会面,多瓦家掌权话事人此时却不得不站在臣子该站的位置,陪少年下棋消磨时间。
因距离的便利,多瓦族长余光里能看见王座上华贵而诱人的黄金扶手。
暴君手闲散搭在上面,指间夹着棋子有一下没一下敲击。
绣着华贵暗纹的袖口下,指骨俊秀白皙。如同任何一位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贵族子弟。
可多瓦族长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年焚天火海中,身沐鲜血神情癫狂的少年,怎样用这双手,亲自掐死了挡在登位前的最后一道阻碍。
——卡特蒙的人都是疯子。
第一次和皇帝陛下对弈,多瓦族长面沉似水。
如同君临帝国的统御手腕,路烈打法激进,却十足任性昏聩。开局只顾谋求出子速度和主动权,一而再再而三弃兵。
在多瓦族长眼中,这一局棋败局已定。他将自己的棋子下在隐忍筹谋的位置。
暴君精神力如此恐怖至强,贵族私底下千百种想法,表露出来的也唯有恭顺蛰伏。
图谋权势?
不,在公共眼中,他们绝对是为了拯救暴君强权统治下苟延存活的民众。就像族徽藏匿于绿叶的盘蛇,多瓦家族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以正义之名行动。
所以在此之前,三百多岁的多瓦族长不得不忍气吞声侍奉暴君,陪他玩国际象棋。
如此毫无意义的幼稚戏码。他想。
头顶传来一声轻飘且恶劣的笑,蕴着让人后脊发凉的凶残。
多瓦族长无端端心头一跳。
视线内,纯白棋子落在意想不到的位置,已形成合围之势。原来开局弃兵,不过是为了此刻的闪击诱离,牵制闷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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