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放着一杯水,还是温的,应该是在他醒来不久前就有人进来过,给他换了温水。
正好,他有些口渴了,边喝着水,边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好像知道他要洗澡一样,洗澡水的温度刚刚好,连浴缸旁边的香薰都是他喜欢的。
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热水里,傅栖眠坐在浴缸中,始终觉得那滴落在额头上的露水似乎是真是存在的。
他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度。
大病初愈不能泡太久,差不多放松完身体后,傅栖眠便冲了冲水穿好衣服出去了。
他刚迈出浴室的门,像是知道他已经醒了一样,病房的门也跟着响了。
打开门,出现在眼前不是护士也不是医生,而是穿着衬衫西装裤的傅桓烨。
见到他的第一眼,傅栖眠便想到四个字——
孔雀开屏。
高级定制的西装将男人的宽肩窄腰衬托得淋漓尽致,傅桓烨显然是隔壁病房自带的书房刚忙完工作,还带着金边眼镜,显得那张西方雕塑般的脸更有禁欲感。
一向不喜欢华丽装饰的傅桓烨,此刻还破天荒地戴上了那天拍摄用的红宝石袖口和领带夹。
傅栖眠记起,当时在拍摄现场,自己好像说过很喜欢这套搭配来着。
“醒了?吃早饭吧。”傅桓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将手上的托盘放在病房床前的小桌上。
“你……一直在这里吗?”傅栖眠心头猛地跳了一下,竟然难以从傅桓烨脸上挪开眼睛。
——别说,真是好看。
难怪他一洗完澡就有人敲门,傅桓烨应该是在隔壁书房办公,听见了浴室的水声,才能刚好卡着他洗完澡饥肠辘辘的时间点送来早饭。
然而傅桓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然地拿起床上柔软的浴巾,缓缓贴近傅栖眠,给他擦着被水沾湿的发梢。
男人的气息一下子笼罩在身边,伴随着浴巾刚刚晒过的独特香味,一边擦着头发,傅桓烨一边凑近青年的耳朵,耳尖上的触感灼热又暧昧:“——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第25章
阳光的味道轻柔地落在后脑勺,傅栖眠察觉到这条浴巾柔软又熟悉,竟然是从家里带过来的、自己一直在用的那条。
略有些粗糙的指纹不经意间从耳根和脖颈擦过,所到之处,白皙的皮肤上便泛起一层薄粉,激起灼热的涟漪。
傅桓烨靠得很近,衣襟上有淡淡的木质香味,这是他专用的洗衣液和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气息交错间,傅栖眠也有一点晃神儿。
“好了,去吃早饭。”擦完头发,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撩动了一下发丝,将齐锁骨的卷发整理到肩后,随后便礼貌地拿开,“我在隔壁开会,有事直接发消息。”
浴巾拿走了,后颈痒痒的同时传来一整凉意,傅栖眠才发觉自己竟然有些贪恋刚刚的感觉。
他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傅桓烨已经收拾完东西,将浴巾叠好放在床上,离开了病房。
——书房中,傅桓烨捻了捻手指,难以抑制地在指节处深深嗅着。
那里还残留着傅栖眠的味道,是积雪消融后闻见的山茶花香。
——
吃完了早饭,傅栖眠隔着病房听见傅桓烨还在开会,便没有打扰他,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来到vip病房共用的休息室。
“大魔王!”经过了一夜的休息,薛鼓鼓身上的擦伤也在迅速结痂,看着没有问题。一看见傅栖眠,她眼睛便亮了,拿起一只戳水果的叉子,穿着小鸭子拖鞋咯吱咯吱地朝他跑过去,给他递了一颗葡萄,“你终于醒了!”
刚好早饭吃的粥有点稠,傅栖眠正想找点果汁喝喝,葡萄的甜味正正好,汁水充盈,解渴效果很不错。
“睡得好吗?”傅栖眠将葡萄皮一起咽下,看着小姑娘精气神很足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不叫我小傅哥哥?”
听他说这话,薛鼓鼓的小脸立马红了半边,撅起嘴不理会傅栖眠,叉着腰转身走回了休息室的沙发上,自顾自吃水果。
vip病房的公共休息室是一直提供新鲜水果和果汁小零食的,傅栖眠要了一杯柠檬水,随后漫不经心地坐在了薛鼓鼓的旁边。
“您好。”他注意到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仪态端庄的夫人,正在给薛鼓鼓递水,便知道这是薛母,微微颔首以表礼貌。
薛母看向傅栖眠的时候,表情复杂了一瞬,而后也给傅栖眠递了一块水果:“……昨天的事情,真是辛苦小傅了。”
对于她的反应,傅栖眠倒是没有多意外。
成年人毕竟不是小孩,可以大大咧咧地表达自己的喜怒或者一笑泯恩仇——傅栖眠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跟薛付之都是死对头,薛母心疼儿子,自然是不会多喜欢傅栖眠。
但如今傅栖眠变相成了薛鼓鼓的救命恩人,她的感情复杂一点,也很正常。
更何况,傅栖眠也不需要去讨她的喜欢,别人对自己好恶与否,他都不是很在意。
说起来,薛家在云城新贵当中资历虽然老,但很明显渐渐不如以往,今年已经被江焕诚的江氏远远超过了。薛母对傅栖眠客气,也是看在傅家的面子上。
薛母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话头,傅栖眠也不想主动搭话,休息室里便只剩下薛鼓鼓吃水果的声音。
“鼓鼓——”一阵急促的开门声打破了这份寂静,薛付之推门而入,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手上贴着刚打完点滴的医用绷带,另一只手腕则打上了绷带。
看着伤得不轻。
吃早饭的时候,傅栖眠就收到了PD的消息,那天事态紧急,傅氏第一时间出动了直升机来到山顶,结果发现傅栖眠根本不在山顶的民宿,然后又发动各种安保公司,搜遍了山上的避难所,才找到傅栖眠。
——也就是说,当薛付之抛下薛鼓鼓、一股脑儿往山顶冲的时候,困在民宿的人早就已经被直升机接走了。
而且实际上,薛付之根本还没有到达山顶,就在半路上被人流挤压得动不了身,救人不成,反而还在踩踏事故中伤了一只手臂,自己也不知道要跟着人流去避难所,最后反而还是傅氏的人花了大力气把他从集市附近的山脚下找回来。
看薛付之现在这个状态,他估计也是已经知道了薛鼓鼓被摄影师丢下的事情,急匆匆地跑过来,一眼看见完好无损的薛鼓鼓,难以掩饰脸上的惊喜。
“鼓鼓!哥哥担心死你了!”他来不及去管旁边的傅栖眠,第一时间冲到了薛鼓鼓的跟前,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臂看看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然而,在看见他的第一眼,薛鼓鼓眼中便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恐惧,当薛付之伸出手时,她便急匆匆地站了起来,收起自己受伤的胳膊,躲开了薛付之的触碰。
那一瞬间,薛付之对上了薛鼓鼓颤抖又疏离的眼神,像是一瓢冷水将他浇了个彻底,如坠冰窖。
刚才还开心地吃着水果、跟傅栖眠和薛母有一茬没一茬地叽叽喳喳说话的薛鼓鼓,此刻像换了个人,躲在傅栖眠的旁边,双手拿着葡萄,沉默地缓慢吃着,偶尔怯生生抬起眼,快速地扫一下薛付之的脸。
小孩儿记忆力很好,一旦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生命的前四年她都是被宠着长大的,即便不如哥哥那么众星捧月,但也从来没有吃过苦。
然而出来拍一次综艺,不仅遇上山洪,还被哥哥和摄影师接连抛弃,那种情况下,稍微胆小点的成年人都会手足无措,更何况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下着雨在慌乱的人群中被挤来挤去,怎么可能会不绝望呢?
“鼓鼓,你怎么了?”薛付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咬咬牙,弯着腰继续朝薛鼓鼓伸出手,想要抱她,“哥哥在这里呢。”
但薛鼓鼓并没有任由他触碰,而是迅速地往沙发里面缩了缩,用傅栖眠的腰身挡住自己。
见状,薛母也有些不忍心,站起身,拦住薛付之仍然举着的手:“好了,她不愿意,就算了。——你这样也抱不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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