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性想困住他,那他就会把它驯服,让它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徐清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底泛过一道很浅的光彩。两只桃花眼微微弯,里面有着能够拿捏世间法则的清傲与自信,那样的辉光仿佛无法被任何黑暗抹灭。
有那么一秒,沈廷煜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回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还被关押在不见天日的恶塔,承受着他给自己定下的试炼。
折磨他的年轻男人高高在上,如轻视蝼蚁般唾弃着他:“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
“捅了无辜路人四十三刀,被逮捕问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半点悔恨感。说他只是单纯看不惯人家背包上挂着的小人偶,所以就这么做了。”
“你们这些疯了一样的E型,真恶心。”
男人说着,又邪笑着摁下电椅的按钮,继续对他施刑。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嘴脸,跟他口中描述的那类人有多相近。
他眼底闪过憎恶的狠色,又怒又笑,语气冷傲:“沈廷煜,看到了吗?那样的社会垃圾,会是你以后的样子!”
“所以得趁现在让你涨涨记性,让你体验体验,变成垃圾会有什么下场!”
一轮刑罚下来,椅子上黑发蓝眸的俊美男人早已被熬出来的一身汗水浸透,唇瓣也是苍白干裂。
他却还是那样的沉着淡定。
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低低笑道:“天性,凭什么奴役我?”
“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能由我自己决定。”
沈廷煜回过神。
徐清然已经收回眺望的目光,皱了下眉说:“而且,成为E型很好吗?”
沈廷煜过往承受过的那些折磨历历在目。
他想到现在,还有以后将伴随他一生的痛苦,叹笑回道:“不好。”
世人都崇慕强者,理所当然羡慕强大的E型。
可他们永远不会理解,时刻与天性抗争的煎熬是什么滋味。
不能理解压抑了天性的背后,代价是需要吞忍那些无法发泄的过剩精神带来的反噬,以及想要破坏一切的失控感。还有就像是被世界排除在外的薄弱情感,无法和绝大多数的生命共情。
他的快乐、悲伤、平和,都是靠学出来的。
学着怎么假装,他也拥有这样的情绪。
森冷、孤独、灰暗。
这才是他们眼中的世界。
“那我更应该高兴。”徐清然忽道,“不好的东西,就不要了。”
沈廷煜莞尔:“你说得对。”
他其实替徐清然庆幸,至少不需要经历这样的苦痛。
沈廷煜手受了伤不太方便做饭,徐清然没打算真继续虐待他,俩人是一起在食堂填饱的肚子。等回了别墅,徐清然自来熟地瘫坐在沙发上休息,忙碌的沈上将又开始通讯不断。
狗男人好像还有两三天就要走了。
徐清然在心里想道。
不过他把自己给整了这么一手,回去还方便做事?
他刚想完,厨房里就传来东西落地的碰撞声。
屋里开了暖气,沈廷煜身上只穿着他那件深色的贴身内衫,从背后望去俨然是个健壮的身影。但此刻这位男人,正一手摁着耳边的通讯器,另一只包扎得漂亮的手正犹豫着要不要捡起地上的杯子。
厨房台子上面还放着另一个水杯,像是顺便也给他准备的。
徐清然无语。
最后主动走过去帮他捡起掉落的水杯,心想好在不是玻璃或陶瓷的材质。
沈廷煜见状,莞尔道:“谢谢。”
通讯器里传来一道听起来很成熟的男声:“什么?”
“没什么,苏中将你继续。”
……
沈廷煜通完话从厨房里出来时,客厅里已经没人了。
两个水杯安静坐在茶几上。
一杯还是满的,另一杯已经见底。
他看了眼紧闭的屋门,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起杯子。
刚喝没几口,却听楼梯处传来一些响动,然后看到带着一身水气的徐清然从上面下来。他身上又穿着从他衣柜里随便抓的旧棉衣,脸色不是很好看。
“热水器坏了。”徐清然没好气道,“大冬天的,你今晚就别洗了。”
“好。”沈廷煜应声。
半晌,站在阶梯上的人还没有动作。
徐清然双手抱臂靠在墙边,与他对视了几秒,淡声问:“你现在跟个残疾人似的,没人盯着可能明天就得喊人来收尸,我觉得你需要个看护。”
“所以,我有机会睡你的床了吗?”
明明徐清然才是提出要求的人,语气却理直气壮。
沈廷煜轻笑:“可以,我让机器人先去清一清客房。”
徐清然这才心满意足点点头。
心想:赚到了,大别墅都是席梦思那种高大上的床,今晚肯定能睡得舒服。
沈廷煜放下喝完水的空杯子,忽然又笑了一声。
E型真恶心啊。
他想道。
就像他,感知不到别人的情绪,却喜欢利用别人的这些东西来达到目的。
沈廷煜认为徐清然已经排除定型成E的可能,理所当然不再排斥与他接触,私心想试着把他当成跟谢南钧他们一样的朋友相处。
至于他最不喜欢的D型,在徐清然身上更是放心。
毕竟,徐清然看起来就注定跟D没有缘分。
一夜过去,相安无事。
考核隔天恰好休息日,他俩都睡得比较迟,恢复足够的精神再准备出门到食堂吃午饭。结果一开门,就见到了在外面踌躇的陆诚。
陆诚见到他俩一副正在同居的样子,又是狠狠一怔。
沈廷煜昨天也算是保下了徐清然,他回去后就一直在为自己起初的不好态度感到愧疚,想了一整晚终于决定过来道歉。
毕竟他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何况徐清然还是他的竹马好友。
然而现在,他恨不得自己脸皮厚一点别来了。
徐清然还问他:“陆少将?啊,我昨天好像看到你骂了沈廷煜来着,你是来道歉的吗?”
说完,让到一边:“那你先说吧,我们还赶着吃饭。”
陆诚:“……”
给沈廷煜道完歉,他整个人都红得跟快熟透一样了。而他道歉对象微笑着说没关系的态度,更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心想,迟早要让徐清然看清这伪君子的真面目。
徐清然又问:“陆少将吃过饭了吗?”
陆诚其实是吃完才来的,但他还是矢口否认:“没吃。”
“噢。”徐清然问完就跟沈廷煜走了。
完全没有邀请他一起的意思。
陆诚气炸,最后还是硬头皮跟他们去了食堂,又要了一份餐大摇大摆坐到徐清然边上。为了彰显他们深厚的情谊,疯狂给他添菜。
“你喜欢的咕噜肉。”
“我记得你很爱吃萝卜。”
“这小炒肉辣口的你不爱吃,我帮你挑出来。”
徐清然没有阻止他的送菜行为,但看他把肉片从自己盘子里弄出去的眼神,充满隐忍的杀气。
沈廷煜忽然笑出声。
两双眼睛齐齐朝他看来。
他把自己餐盘里的辣椒炒肉都送到徐清然盘子里,似笑非笑对陆诚说:“陆少将的信息可能需要更新。”
“他不怎么喜欢吃菜,喜欢肉食多一些,尤其喜欢辣,还喜欢咸口。”
徐清然点头评价:“不错,上将观察力果然细微。”
才在他家吃几个月饭,喜好就被摸透了。
他脸上表情虽然还是很冷淡,可心里却有种成功被人顺毛安抚的愉悦感。
反正这顿饭吃下来,受伤的只有陆诚。
他烦透了看不懂现在的徐清然的自己,更烦他和沈廷煜不知道什么时候培养出来的默契。他们饭桌上的交流不多,甚至能看出他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龃龉或超乎友谊的黏腻情感。
但只需一个眼神和动作,他们就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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