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它们却焕然一新,灿烂地仿佛昨日颓靡完全不存在。
应当也是随着玄陵的心思造成的变化。
花园中有一处凉亭,很久之前青狐和玄陵也曾坐在此处乘凉,现在顾惊欢故地重游,只觉得和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
青石台上的刻痕,靠椅上的青苔都还停留在很久之前的模样。
虽然玄陵嘴上说着让顾惊欢陪自己说话,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在说。
顾惊欢一开始会谨慎地套话,后来就只需要聆听。
玄陵没有说自己过得如何,甚至不怎么提国事。
他只说自己这么多年,听说了哪些有趣的事,又挑一些逸闻说给顾惊欢听。
还说起顾惊欢比较熟悉的几个氏族,每个氏族都有那么几个离谱的传统。
比如殷氏的人年龄越大越高傲,但惹上事了就喜欢让小辈去擦屁股,几百年都如此。
比如严氏走“厚积薄发”的路子——刚走上仕途的严氏一个个不知道落魄成什么样,就像诅咒一样,长辈帮衬也扶不起来,但往往到了中年,就开始巧合地立下大功,这才开始平步青云。
后康氏不用多说,全员一身反骨,经常想造个反玩玩,一直是玄陵的重点关照对象。
伯英氏没什么野心,但很喜欢联姻,经常这族联姻一下那族联姻一下,力求和所有族都攀上血缘关系。
玄陵就让这两族相互中和,给对方都找点事做。
最后两边都消停了,也都归于大统,不再以氏族自称。
听的顾惊欢都忍不住想笑。
最后玄陵似乎说累了,加上气氛也轻松起来,他顺手就给顾惊欢倒了杯温茶,朝他推过去:“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话吗?”
顾惊欢抬手端起茶,许多问题和试探在心中过了一遍。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只问了个最平常的问题:“那现在你高兴吗?”
坐拥无边权力,收入万里江山。
活了好多年,看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风景。
顾惊欢想,如果换做自己,他应该很高兴,他能够掌控自己的全部人生,甚至还能掌控很多人的人生。
但是玄陵却笑容一点点淡去。
露出一个有些悲伤的神色。
“现在……此时此刻,我的确很高兴。”他垂下眼,口中血腥味蔓延。
但是这样的美梦能持续多久呢?
顾惊欢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
见他明明嘴上说着高兴,实际上却看起来要哭了,忍不住道:“你现在还有什么难处,但是我却不知道?”
玄陵笑着回答:“没有。”
见顾惊欢还在看自己,眼神中的透彻熟悉地令人心惊,玄陵的谎言就堵在嘴边,无法说出口。
“没什么。”他摇摇头,“我可能要醒了。”
玄陵如果要醒,顾惊欢也不能在这里久留。
顾惊欢虽然有些遗憾,但没多说什么。
“明天我还能梦到你吗?”玄陵声音低低道,“如果……明天我还能梦到你,我就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吧。”
“这样你应该还会来见我。”他笑着说。
因为不想让自己失望,所以他试探着抛下一个诱饵。
顾惊欢也的确点了点头,说:“好。”
总感觉玄陵好像猜到了自己是谁,不过在一点点试探而已。
当然,顾惊欢点头后,就没有精力再思考明天的问题。
因为从梦境中离开后,他要在现实中,面对某个人。
短短几息思考时间内,顾惊欢已经开始紧张起来。
第59章 禁锢
因为太过紧张,这次从梦中睡醒的感觉并不好。
顾惊欢像窒息一样猛然惊醒,还没看清出眼前的场景,就不得不俯趴在床上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也没感觉到背后有人。
直到一杯水被端到他嘴边,背后被人轻轻安抚似的拍了拍,顾惊欢才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从背脊爬上来。
而且他现在需要的并不是水。
顾惊欢只是下意识想推开水杯,结果不小心将水打翻,看上去倒像是他在发泄着愤怒。
只听“哗啦”一声,碎裂的声音突兀响起。
房间内的空气突然陷入凝滞。
顾惊欢的咳嗽声都慢慢小了下去,抓着床褥的手因为紧张而攥在一起。
但是背后那人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平复气息。
顾惊欢差不多平静下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是故意的。”
说玩后才发现这句话可能有歧义。
他想说打碎水杯不是自己故意,但现在谢无妄等的可不是这个解释。
“没关系。”
谢无妄就坐在床边。在顾惊欢回头的时候,他也一半身形隐在阴影中,静静地看着他。
“原因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谢无妄抬起来的手慢慢按在顾惊欢手腕上,帮他把攥紧的手指一点点抚开,“我现在只是意识到了一件事。”
顾惊欢的视线下移,看到他手上因为克制而出现的青筋,以及将他手指抚开后,几乎攥着他的手,要狠狠钉入床上的力气。
“那就是只要你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你就有受伤、死亡、永远离开我的可能。”
“……我也没想到,我能第一次看见你死亡,还能看到第二次。”
“你是不把你自己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就值得你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来报复?”
顾惊欢只能勉强维持表面的体面,实则背后已经全是冷汗。
现在谢无妄的瞳孔几乎只剩下一条线,琥珀色和深红色相互转变,他的魔气被他漫不经心压制在体内,但每说一句话,都能看见那双眼睛中腾升的黑气。
谢无妄一直都是人魔混血,千年前他还需要伪装,而如今,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寥寥无几。
他根本不屑于伪装,也无人敢置喙。
平时也许会碍于麻烦,不那么明目张胆露出这副模样。
但一旦他不再伪装,属于邪魔的那一面就暴露无遗。
顾惊欢看着他掐在自己命脉上的手,几乎不能呼吸。
他怕自己一动就出事。
“那不是我。”他硬着头皮道,“那天澹台翳找上门来,我并没有出去,你看到被澹台翳杀掉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心魔。”
“那心魔怎么会长着你的模样。”谢无妄另一只手揪着他的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怎么会以假乱真到我都认不出?”
顾惊欢哑然,他没办法解释,因为心魔拿走了他的剑骨淬炼出了一副新的躯体。
“而且你怎么不可能是知情人?”谢无妄停止绕头发,任由发丝从指尖滑落,“我听心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你’已经恢复了记忆。”
“如果不是你告诉它,它怎么会使用如此和你相似的口吻。”
“……你都知道?”
顾惊欢感觉自己背脊笔直,仿佛被极为凶恶的邪魔盯上,连呼吸都不自禁微弱起来。
“现在看到你后,就知道了。”
谢无妄本来还有一点自嘲似的笑,现在已经完全消失,整个表情透不出一丝情绪,沉沉地像寒窟中的冰。
“那你当天又在哪呢?”
“你又去做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模样。”
“这是我的事。”顾惊欢只能蹦出一句这样的话。
而且鬼门关也太夸张了,他从来不觉得现在这副身体是负担。
“不用问你我都知道,你又去救了谁。”谢无妄好似根本不打算从他口中问出答案,当他知道顾惊欢还活着,并且出现在一个没有自己眼睛的人界,他无从得知的情况自然水落石出。
“谢无妄,我可以跟你好好说话。”顾惊欢说。
眼前的人无疑已经太过危险,超过了之前他遇到的所有情况。
顾惊欢给自己设置了阈值,超过这个阈值他就会警觉,但谢无妄早就已经超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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