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如今三年过去了,两人都已经9岁了。
秋风渐起,晚饭后天一黑,各家便回去睡觉了,寒不多和寒家二郎一张床,此刻正鸡飞狗跳地逼着二郎去洗脚。
“大郎的束修又该交了……”二婶躺在床上算算账,心里烦闷得很,家里稍微有点余钱,就都被拿去给孩子读书了。
“芸娘,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吧。”二叔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说了,“不多这个孩子,1岁就跟着我们了,不也是我们的亲生孩子吗?你看他品性,也不是个白眼狼。关键是,这孩子天赋实在比大郎二郎强太多了。”
“呸!”二婶气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我答应你养着他就不错,你现在还让我不供亲生儿子供他读书?寒家的,你别太过分,没这么做事的!我可不傻!”
“呜呜呜娘……”大嗓门吓到了跟他们睡觉的小丫,二婶赶忙翻身哄了起来,“不怕不怕,睡觉啊……”
二叔只好住嘴,心里却反反复复思量。大郎今年已经十四了,供了六年,却连考童生的能耐也无。倒是不多,人才九岁,大郎会的,他居然站着看看,也能都会。
寒不多也不是故意要出这个风头,实在是,他好歹是个在现代社会接受过专业教育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啊!只可惜他学的东西,在古代毫无用武之地——设计师,还是电脑绘图的那种,熟练掌握C4D、3DMAX,古代别提电脑了,电都没。他不想在这个古代时空做个睁眼瞎,有时便会偷偷借着大郎的功课学学。那日他在路边教小应子在地上写名字,便被二叔看了去,回家细细问了许多。
“呐,”寒家二郎洗了脚,上了床,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别说二哥不疼你不给你吃鸭蛋,这可是好东西,你去和你那个小哑巴朋友分了吃。”
寒不多抽搐着嘴角,借着月光一看,一大把黑乎乎的,珍珠大小的东西散落在床间。这是山药豆,每年九月下旬的好东西,山药长在地下,它长在上面的叶子里,只是又有皮肉又少,采摘起来太麻烦,只有小孩子们会去摘了吃。寒家没有长这个,不知道二哥和他的小伙伴是从哪里寻摸来的。这也不算偷,各家默认随便给孩子们吃了玩的。
“谢谢二哥。”寒不渡不在乎这玩意,但是他的小伙伴常年饿肚子,有的吃总是好的。他把山药豆聚拢起来,藏到兜里去,“我去问问他吃不吃,你别等我了。”
“布谷布谷~”怪腔怪调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小应子眼睛一亮,跳下猪圈上头的小房子,直奔后头围墙的小洞:“布布布,布谷~”
“吃吧吃吧。”寒不多看着也已经9岁,却比自己还小上一圈的小弟,无限感慨,“但愿今年冬天也能暖和点。”不然小应子怎么熬过去啊。
小应子嗯嗯两声,一粒一粒地往嘴里塞着,他也想一大把吃掉,今晚的晚饭,他那碗粥,几乎可以照见自己的脸,不见一丝米粒,只是一大把吃完便没有了,还是一粒一粒吃来得好。
“我再琢磨琢磨,咱总得找个法子活下去……”寒不多10086次暗恨自己的专业技能。
“好好好。”小应子连连点头,对寒不多满满信任。
“你也别总不想说话,好歹跟我多说两句,”寒不多忍不住又开始养成自己的小弟,“不要怕结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没?皇帝的演讲那个,你多说说,你也能,你可是要做我小弟的人!”
“哦哦哦。”应小弟继续小鸡啄米,听了,但也没听。
我这小弟一身反骨啊!寒不多大哥很惆怅。
应家村这边的生活平静地日复一日,外面城镇上却已经热闹起来了。
“听说了吗?五十年一度的修仙路要开了!”路边喝酒的人猛一撞杯子,“原来我那老爹真没骗我,真有这事!”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他的酒友也豪气干云地饮尽了杯中的水酒,“我也要试试!能去修仙,谁还在这考这破童子试!哈哈!老子要去当神仙了!”
第2章
寒不多还是从寒家大郎口中知道这么回事的。
寒大郎被寒二叔举着扫帚抽得鸡飞狗跳,嘴里却死活不肯服软:“我同窗他们都传遍了!他们都去的,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我不但要去,我还要带弟弟妹妹娘一起去,我们就要去过好日子,去修仙,去当仙人!”
二婶气得不行:“去,你让他去!好好的书也不读了,不如让给你弟弟读!”
二郎眼睛顿时一亮。
寒不多躲在以免被误伤的角落,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处大戏。虽说他是个穿越重生的,可他却也不太相信什么修真这种玄幻的事情,眼前这种说广收门徒、不论出生的,让寒不多不禁暗暗吐槽:怎么着,古代也有诈骗吗?传xiao?
寒大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老爹摁在地上一顿爆锤。大概是二叔对自家大儿子伤透了心,打到后面,二叔把扫帚一扔,长叹一口气:“罢罢罢,你要去就去,我告诉你,是你自己不读书的,别怪我们把机会给你弟弟!”
哪个弟弟,却是没说的。寒不多无心去主动争这个名额,他倒是想,人家二婶也不是吃素的啊?而且万一自己的脑瓜子应付不来古代的八股文四书五经的,最后读不出来,还白白浪费了名额,着实对不起人家。
寒大郎在家躺了几天养养伤,某个天还没亮鸡都没叫的清晨,便一声不吭地背起包袱,偷偷溜走了。临行前,来找两个弟弟诀别。
“哥……”被惊醒的寒不多无语凝噎,“你好歹告诉我落脚地在哪,不行我去把你找回来。”
“不用!”寒大郎眼里闪出熊熊烈火,“莫欺少年穷!等我得道,你们也升天!”
二郎:“……大哥你这书读得真的不咋地。”别以为我没听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寒不多:“不知傲天哥你有没有听说过莫欺少年穷下一句……”
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
“傲天?”大郎目露欣赏,“好小子,等哥进去,我就叫寒傲天!”
完了,跟这种被洗脑的人类已经毫无沟通的可能性了。寒不多默默躺下,大哥撞了南墙就该回头了。中二少年嘛,总得吃点苦头,人才能静下心来。
寒不多意味深长地将一番道理循循善诱灌输进应小弟的脑袋里。
应小弟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大哥:“对!”
五六日也没能见寒大郎撞完南墙回来,消了气的寒家夫妇便有些慌神了,思来想去,他们打算去那城里找找寒大郎。还好当时寒不多死活拉着寒大郎,留下了他城里落脚的客栈地址。
两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一辈子也没去过城里,至多不过去镇上,便已觉得繁华富贵。一想到要去城里找人,不禁有些惴惴不安起来,问起了村里的老人。
唯一去过城里的老里正一拍大腿:“还真有这事,不是你大郎撒谎,五十年前,老朽也有幸看过那些仙人。但是能当仙人徒弟的,哪一个不是世家子弟?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别荒废了农时,肚子都填不饱。”
五十年前,老里正见了、也听说了太多。就算有那惊才绝艳的贫家子弟侥幸进了仙途,能有几个比得过世家大族的供给,还不是慢慢消磨了天资,最后也不过回来做个长寿家翁罢了。正因如此,老里正也没在村里过多宣传。
“不是被骗了就好。”寒二叔心里安定了些,“那赶明儿我去城里找找他。”
“你一个人去我可不放心。”二婶撇撇嘴,别去一个送一个的,“叫上村里哪个机灵的后生,跟你一起。”
机灵的后生,自家不就有一个?二叔差点脱口而出不多,但想想不多今年才九岁,还是个孩子,带他去城里,壮胆没壮到,别把孩子弄丢了。
寒不多正在拉着自己的应小弟EMO:“哎,你说我们这种人,出路究竟在何方?难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唉,快点长大把,等长大,我俩一起搭伙出去跑商,争取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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