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柯更是眼中钉, 恨不得剥皮抽骨,除之而后快。
这一路针对时柯的人不是死在暗卫手中,就是被他一剑断命。
苏无风要确保明面上的时柯送到边关,他自己则是隐于背后, 隐藏好燕文帝的密诏, 关键时刻断了某人的念想。
燕文帝若是无事, 这诏书当然是无稽之谈。若是此番引蛇出洞有了差错, 那诏书便是让大皇子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后手。
帐篷里陷入沉默,时柯看着赵毅和苏无风两人一个眼神交错,双双不言,心底迷惑。
有什么事情在这里发生,和他有关,但他一无所知。
时柯心底涌上几分不清不明的情绪,还未待他言语,外面传来一声冷喝:“何人在此?!”
一声打岔,气氛维持不下去,赵毅将人护在身后,小声道,“回去再说。”
赵毅出去查看一眼,帐篷里有苏无风在,并不需要担心时柯的安危。
沉默再度蔓延,时柯想了想,说:“我娘她……是什么人?”
他想到苏嬷嬷,想到被赶出去的苏家父子,还有苏宁等等这些见过的人,从他们身上看不出任何苏家影子。
现在有个正经的苏家护卫,想来应该会对苏家事知晓一二。
苏无风坐在那里,面容平淡,眼神却愣着,他的记忆又回到当年那场灭族之灾中,眼前残留着猩红的血和灼烧的火。
那一度是他无法入睡的根源。
铺天盖地的红色,地上的残肢断臂,还有野心勃勃的晋南王。
当年之事,他记得清清楚楚,自然记得苏家的大小姐,曾经的晋南王妃。
“果断。”他说,“还有,隐忍。”
不果断,无法逃离那场噩梦。不隐忍,无法留下时柯这一条命。
她用南越苏家的残留和燕文帝做过交易,这交易更是苏无风一手促成。
而交易内容,自然和此行有关。
苏无风的目光落在时柯身上,眼前的人继承了苏家一贯的性格,果断,隐忍……还有逆风反杀的勇气。
谁见了,都会认为这是苏家人。
晋南王,亦是如此。
解了心头一大疑惑,时柯虽然不太相信,当赵毅和他对完消息,又言明猜测后,心底的防备去了些许,但不全然信服。
风雪刺骨,道路难行。
顶着刀子一样的天气,他们在年底入关。
年底,京中非但没有过年气氛,反而越加平静,冷意渗透这座城,暗中似有寒流来袭。
边关十二城气氛更是紧张无比,不仅要防范草原来人,更是要紧盯南边来自剑南道的背刺。
有人来的极快,听闻消息的官员尚且未到,先一步等在城外的扎格和孙恒源到了。
“见过大人。”扎格还是一脸憨厚,瞧着是个忠实本分不善言辞的人。
但真要如此,他和大皇子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所以这人真不能看脸。
至于另一人……
时柯对着多了两条疤的脸愣住,他想了想,回头用一副“想不起来但眼熟”的表情看赵毅,“这人是不是认识?”
口气带着疑问,他不确认熟不熟,但他脑子里确实有个大致印象,只记不起来人是谁。
赵毅沉稳点点头,“孙恒源。”
被点名的人摸摸后脑勺,一脸笑,“时大人别来无恙。”
他想起来了。
时柯恍然大悟,这不就一开始合作时跟他压价那锦衣卫吗?
这么多年不见,他险些忘了,想不到人居然到了边关。
“孙总旗。”时柯招呼一声,又看向扎格,“商行在这儿开了铺子?”
扎格笑着拱手道,“大人且先进城,若不嫌弃,路上扎格跟您几位絮叨一二。”
大雪天也不是叙旧的好时候,两人带着兵一路将人迎入城中。
因前阵子晋南王勾结西域部族犯边,边关战事吃紧,加上这天太冷,如今的俞峰城内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一片萧条之意。
路上,扎格和他说起这边关十二城。
俞峰城地理位置还算好,好就好在和剑南道相接但又隔着一座山,对方过不来,和西域同理。
这就是个山坳底下的城镇,用来养后勤的。
一路去了府衙,时柯直接闭门,摆出一副有什么事儿过年再提的模样,叫听闻消息想拜见上官的官员吃了个闭门羹。
“下官见过大人!”
当地府衙迎接他的上任知府可谓是涕泗横流,也不知道感恩终于有人替他来了,还是皇上没忘将他挪动一番。
碍于赵毅那张脸,知府没敢上前握手以表感激之情,只是抹了抹眼角,请他们一行人休整。
赵毅紧了紧时柯身上的裘衣,一路奔波劳累,加之燕文帝的举措之下他心神不定,略感不适,脸上毫无血色,这一路赵毅的眉头没松开过。
谁见了都不想招惹。
即将离任的知府也没敢,他面上本就发苦,见了这表情更是惴惴不安。不过他人看着像是要破罐子破摔,左右都收拾好了,和时柯交接完就能离开。
他连年都不想在这儿过。
太苦,太累,又太冷,过得哪有年味。
时柯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还未进一步了解,一行人已经到了休整的房间。
知府很有眼色地告退,将房间留予一行人。
见人走了,孙恒源这才道明来意,“西域部族一方已有章程,但剑南道不得不防,总兵带人追击尚未回防,一时之间抽不开身。正好您到了,这有些事儿能提上日程。”
他指的不是赵毅,而是时柯。
时柯反问,“本官?”
我到这儿来不是走马上任当个钓饵的吗?
孙恒源看着老大面色发黑,下面的话有点说不出口,胳膊肘一捣,扎格憨厚的脸定格,扯出个笑没说话。
怂货!
孙恒源心下暗骂。
话还是要说的,他顶着老大吃人的脸,张嘴道,“总兵听闻时大人治下有方,想讨个法子。”
言下之意,想办法搞点钱。
眼瞧赵毅脸色发黑,孙恒源急急忙忙撇开,“不急于一时,也可先多备些粮草。”
边关打仗,谁都不嫌粮草多。
之前户部开支好些了,给边关的粮草大方,但是有些人手伸得也长。
看得人心烦,还得睁只眼闭只眼放过。
他们总兵看不过眼就让人去扫荡一番草原,最近是盯上了晋南王,劫了不少东西分给营中。
一时之计不得长久,还是要从土地上想法子。
正好,时柯撞上门来,可不是被抓了壮丁吗?
备粮草?
时柯想着拿出来的三件套和农业工具,粗略算了算近些年的产出,不由皱眉,“粮草应是够的。”
再多备一些,他就该怀疑荣亲王私底下是不是干了不该干的,比如养几支私兵。
除非是这边产能不足……等下,他记得这边地形和气候都有点问题。
边关十二城往西是山脉,南北走向,部分是东北西南走向,挡风效果不行,冬季降温夏季升温效果一流。
再往北的边关城吃的沙土也多,降水偏少,灌溉水系不算贫瘠也不算发达。
时柯:……
因地制宜这活可真难干。
孙恒源脸色讪讪,想找补些什么,被时柯打断,“过几日去看农田。”
之所以过几日,是因为接下来两天要见见衙门的人,干活嘛,总得有人手。
时柯来的紧急,身边没有能堪大用的人,只能让扎格和孙恒源挑人顶上。
他二人亦有安排,孙恒源护卫时柯安全,扎格主要是尽快帮时柯了解俞峰城风土人情。
次日一早,时柯起来时,前任知府急忙离开,外头院子里两个小厮正在扫雪。
简单用过早饭,他去正堂见未来的一干下属,最重要的是摸清农事,开年来的春耕不得耽误。
前堂,昨日没来得及见新任知府大人的人陆陆续续抵达,互相使个眼色,想知道知府大人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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