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无事, 三个月内, 虞今春只需达到一般富商之子的教养程度便可。
但本人似乎并不满足于此, 彻夜苦练,以至于手都弹破了。
知晓此事时, 戚寒川正在查看从京城传来的信。
这是一封求助信。
老皇帝身体每况愈下, 皇子间的党争愈发严重,半数大臣下了牢狱。朝中大乱, 没有人能主持朝堂, 年近花甲的丞相差人连夜赶来奚洲城, 话里话外催他回京。
戚寒川不紧不慢烧了信, 思索片刻, 按照原主的风格大喇喇写了个知晓了。
原主死后, 朝堂之上也如现在这般, 所有人都想瓜分摄政王的权利,甚至情况更为严重,他们可没有一丝替原主可惜的。
如今京城正乱,就算时时看顾,难保今春不会出现意外,他定然不会此时回京,等到三月后原世界线中应死的人应圈禁的人尘埃落定,到时再两人一同回京。
封好信,戚寒川手触到一个微凉的金质物品,低眸拿起,若有所思。
过会儿便是灯会,给他正好。
十一叩门,进屋后汇报道:“今日虞公子手指破了,流了血,方才府中的大夫过去了。”
戚寒川把东西收入袖中,从书桌后起身走向门口,问道:“怎么会破?可严重?”
十一想了想,本欲说不严重,想起王爷对虞公子与对府中后院其他美人不同,改口说道:“起了好几个泡,听说是练琴所得。”
戚寒川凝眉,把信给十一。
看着王爷步伐加大,大步流星离开主院,十一默默称赞了一番自己。
南苑的主院点着灯,戚寒川到时,大夫已经离开,虞今春坐在凳子上,看着几根缠着布的手指发呆,瞥见门口的华贵锦袍,匆忙把手背在身后,起身唤道:“王爷。”
戚寒川颔首,视线掠过那张姣好美人面上的惊喜,明明每日会来,可他总是这样笑眼弯弯的惊喜模样。
“王爷来考校功课吗?”虞今春迎上前,虽是问功课,却眸光明亮,似是期待着什么。
戚寒川顿了顿,说道:“邀你去看灯会。”
虞今春忍不住弯了弯唇,温声道:“荣幸之至。”
华灯初上。
戚寒川没带侍卫,与虞今春一同出游。
奚洲城内焕然一新,处处挂着样式各异的花灯,明光瓦亮,灯烛辉煌。
看见有许多小孩在一处老虎花灯摊前停下,戚寒川多看了一眼。
“王、公子应是没见过奚洲城的灯会。”在他身侧的虞今春歪头,另一边的脸颊被特意留下来的青丝遮住,只露出完好的一边,抿唇笑着解释。
奚洲城习俗,每年两次花灯节,四月的花灯又与乞巧节不同,是奚洲人祈愿祈福,送流水花灯寄语神明的节日,因此大人小孩皆有,提着各自的花灯,热热闹闹,夜幕也恍如白昼。
戚寒川颔首,与他顺着人流悠悠前行,问道:“你喜欢哪一种?”
傍晚人多,虞今春似乎在不知不觉靠近他,闻言面露纠结地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些都很好看,公子想去放花灯吗?”
“嗯。”戚寒川似有所觉,牵着虞今春的手往一旁的摊上避了避,避开身后拿着糖葫芦跑过来的小孩。
再回眸时,却见身侧的青年低着头。
“被撞到了?”戚寒川松开手,掌心似乎被依依不舍地蹭了一下。
虞今春摇摇头,微微仰头的脸颊染着绯色,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试探问道:“此处人多,以免被人流冲散,我、我可否牵着王、公子?”
怕戚寒川不虞,他又慌忙比划道:“袖子就可以,就牵一点点……”
话音未落,温热的手掌已然牵住缠了布的手,看着呆呆的青年,戚寒川眼中闪过一抹笑。
恰在此时,他们身前的摊位上,摊主笑着说道:“二位看看花灯吗?”
戚寒川拿起一个兔子花灯,问虞今春:“这个喜欢吗?”
虞今春如今满心都在那只牢牢牵住自己的手掌上,胡乱点头,另一只手上便被塞了只花灯。
他眨了眨眼,看着手中圆润可爱的小兔子,心口止不住涌上欣喜,爱惜地来回看,用力握紧了,确保即使被撞到也不会掉,“多谢公子。”
“嗯。”戚寒川见他只顾着看兔子花灯,悄悄握紧了他。
逛了半晌,他们顺着人流到了放花灯的奚州河。
江南水乡多河,奚州河便是城内最大的一条,湖面波光粼粼,流水潺潺悦耳,花灯万千,如星子般弥散在整条河面。
万灯明的漂亮场面,虞今春没看,他才发现戚寒川没给自己买花灯,张望了下,周遭人潮拥挤,摊贩都在人群外。
他们好不容易进来,虞今春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手里的兔子,刚想递出去,戚寒川牵着他到河边:“放吧。”
虞今春愣了一下:“公子不放吗?”
戚寒川应声:“不用。”
虞今春想了想,如果是王爷,没什么想祈福的心愿,好像也理所当然。
但他其实并不想放这个,这可是王爷送他的。
虞今春提着灯,面露纠结。
“喜欢可再买。”相恋两世,戚寒川自是看出他的顾虑,说道:“依然是我送你。”
王爷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虞今春耳尖一红,小鸡啄米地点点头,急忙蹲下.身,捧着花灯闭目许愿。
青丝忽然被撩开,被遮住的面上一凉,虞今春睁开眼,下意识碰了碰脸。
碰到了脸上触手微凉,雕刻着浮雕纹路的金质面具。
他眼眸睁大。
戚寒川收回手,提醒道:“花灯。”
青年方才说过,许愿后需立即将花灯放入河中才行。
虞今春恍然回神,匆匆把花灯放入河中,怕神明没有听见他的愿望,又闭着眼快速许了一遍,这才看向戚寒川:“公子这是?”
他以手摸索面具,大致摸出全貌,这块面具正好贴合他的伤,显示是专门定做。
戚寒川道:“你体质不错,大夫说数月脸上的伤便可痊愈,在此之前,如有需要,可以先佩戴它。”
“王爷,为我做的?”虞今春呐呐问道。
戚寒川颔首,见青年眼眸极亮,眸光璀璨地望着他,没忍住,摸了摸虞今春的头。
青年乖巧地任由他摸,还笑得眼眸弯成月牙,脑袋高兴地蹭了蹭他的手,柔顺的发手感极好,宛如最上等的绸缎。
周遭熙熙攘攘,有人大力从后挤来湖边,虞今春被人群撞了下,身体下意识前倾,嘴唇好似印在了哪。
戚寒川下巴被柔软的物体碰了一下,他握着虞今春的肩膀,稳住人,亲眼看着青年从脖子到脸爬上绯意,满面赤红,瞳孔微缩,嘴巴错愕地张开,呆呆地望着他。
戚寒川看了眼身后还在往湖边挤得人群,重新牵着虞今春往回走,等远离汹涌的人群,又给还未回神的虞今春买了个兔子灯。
兔子灯到手,虞今春才从快要烧红的状态中寻回理智,悄悄看了眼身侧的戚寒川,捏紧了灯笼。
他、他对王爷大不敬,可是王爷没有嫌弃他,没有讨厌他,还牵着他的手,给他买兔子灯。
那……虞今春心脏扑通扑通跳,按耐下欢喜,心想,他是不是能,可以稍微肖想王爷一点点呢?
戚寒川看着回去的路,不知身边的青年是何想法。牵着手,能很明显感受到缠着的指腹,他几不可察地轻轻摩挲了下,忽然道:“还有三月,你不必如此刻苦。”
虞今春安静下来,摇摇头,半晌,快到府院门口,戚寒川松开他的手,他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台阶上身姿挺拔,朗朗俊逸的男人,轻声问道:“王爷真的会带我回京城吗?”
“自然。”
一如初见之时,戚寒川朝台阶下的他伸出手。
虞今春眉眼舒展,弯唇一笑,多日来夜不能寐的顾虑,顷刻间消散。
等去了京城,不管王爷让他做什么,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以报王爷恩德。
只要能留在王爷身边。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