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明抬起眼,看着胡嘉紧张的面容,勉力的勾起一丝嘴角。
“姐,谢谢你和高倾能陪着我,我已经好受多了,就是有些饿,等奶奶出来后,我们四个一起吃顿春饼吧?我有点想吃春饼了。”
看着张天明嘴边浅浅的笑,胡嘉莫名的鼻头一酸,自己先红了眼眶,吸着鼻子点头:“好,吃春饼,你和喻奶奶想吃什么,姐一会就去买什么。”
“姐,你别哭。”
张天明抬起手,帮胡嘉擦掉眼角的泪花,安慰她道:“奶奶看到你哭,该心疼了。”
胡嘉胡乱的抹掉眼泪,忽然想起春节的时候,喻奶奶拉着她的手说笑,在镜子前帮她梳头发,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眼泪又止不住的要溢出眼眶。
“不哭,姐不哭了,哎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可能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太大。”胡嘉边哭边笑的解释着,她抬起头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张天明转过头,扶着墙看向高倾,苦笑了一下:“我腿又麻了,你能去病房帮我拿一下喻奶奶的药吗,她今天早上的药还没来得及吃。”
高倾嗯了一声,转身立即朝着住院部的方向去。
胡嘉握住张天明冰凉的手,想帮他捂热,可好像怎么搓揉都不管用,她鼻音浓重道:“天明,你别多想,喻奶奶不会出事,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张天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左不过是自己的身体禁不住事儿。
好在两辈子经历过来,面对许多风风雨雨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现在还能撑得住,他也必须撑住。
喻奶奶还需要他,他不能比老人先一步倒下。
只是现在感到一点累而已,靠一会,再靠一会就好了。
外面六月份的艳阳与暖风都那么温暖惬意,可惜急救室没有开窗,那些温暖照不进冰冷的走廊,在这里站着都像掉入冰窖,冻得人后背隐隐冒着虚汗。
而亮着红灯的大门也紧闭了整整四个小时。
张天明三人也站在这里四个小时从未离开。
直到中午,那盏红灯熄灭的时候,张天明陡然抬起头,那一刻紧张的心口微缩,双手指尖泛白,目光急切的看向从急救室走出的护士和医生。
几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医生就脱掉一次性手套指挥道:“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要立刻转入重症监护室,你们哪个是家属,来跟我签字办理手续。”
医生的第一句话让张天明眼神转瞬亮了起来,身体也因为这句话瞬间恢复了力气,他立即点头:“我是,我去签字。”
重症监护室的注意事项有很多,张天明看着协议上密密麻麻的字,还有耳边医生详细的告诫与讲解,强迫着自己集中注意力。
原来住进ICU并不意味着是个多好的消息,说明病人依然处于危险阶段,只有安稳的度过这个阶段回到普通病房才算彻底脱离危险,但对于濒临悬崖边的生命而言,这或许是最后的一线生机。
所以哪怕这里的费用一天就要五千块,张天明也毫不犹豫的签下了这份协议。
签完字后,张天明转身去付钱,抢救费加上重症监护病房的押金费用,喻奶奶的银行卡转瞬就划走三万块。
如今张天明全身上下只剩下三万五,也就是够再付一周ICU的钱。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期盼这一周能够转危为安,让喻奶奶尽早康复。
而另一边,在张天明忙着签字交钱时,高倾和胡嘉两人也帮忙把喻奶奶的衣物用品交给了护士。
因为重症监护室不能随时探视和陪护,而家属也不能离开,需要在医院二十四小时待命,张天明就让高倾把折叠床搬到了ICU外面的走廊,打算在这里长住。
胡嘉看着眼前的情形当然是不放心的,走廊狭窄又人来人往,张天明本来就身体不好,在这怎么住得下?
她干脆转头跟高倾商量道:“我们两个轮流在这看着,让天明晚上回家好好休息,反正大四六月底交完论文学校里也就没事了,律所那边我也去请假,如果不批我辞职过来。”
高倾嗯了一声:“可以。”
张天明当即摇头不赞同:“姐,你别麻烦了,我在这守着没问题,你们该忙就回去忙,有事情我会给你们打电话。”
胡嘉却不听他说什么,转头就拨通了律所的电话做请假报备。
高倾也给学生会的人发了消息,两人是打定主意要留在这不走了。
张天明看着他们的举动,知道自己劝阻不了,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丝熨烫。
这一抹熨烫,如温热的火苗般持续升温着。
当胡嘉把喻奶奶住进ICU的事情告诉身边人后,当晚张天明就接到了徐夫妇的电话,询问关心喻奶奶的情况。
张天明也对徐夫妇表达了谢意,如果没有他们介绍权威医生,又打典好T市医院的院长,喻奶奶可能得不到这么全面的关照。
另一边,胡警察得知消息后也在第二天就买了来T市的火车票,亲自前来探望喻奶奶。
只是重症监护室每次只让一名家属探视,时间也短暂,胡警察到医院后唯有站在外面从小方窗往里望一望,但也望不见什么。
“爸,别看了,人家不让随便进。而且您今天怎么空手过来的?”
胡嘉站在一旁,问出这句话后脸都有点臊得慌。
胡警察回头看了她一眼,哼着声道:“你怎么知道你爹我没拿东西?小丫头不懂别乱说。”
胡嘉看着他两手空空,插着兜儿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喇喇的走进医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回警署了……
胡嘉还没反驳,不远处张天明和高倾就拎着从住院部病房整理好的生活用品回来了。
看到胡警察的一瞬间,张天明惊讶无比,连忙放下东西走上前。
“胡叔叔,您怎么来了?”
几年没见,已经人到中年的胡警察也发福了一些,脱下警服穿着便衣的样子就是个混入人堆也不起眼的普通中年大叔,只有脸上的那撮熟悉的小胡子还健在。
胡警察笑着打量了一下高倾和张天明两人,点头称赞:“都长成大小伙子了,不错不错。”
张天明左右看了看,医院狭窄的走廊里什么都没有,只摆着一个光秃秃的折叠床,让他多少有些窘迫。
“嘉姐没告诉我您要来,医院里也没有什么茶水和吃的能招待……”
“——招待什么招待,张天明你过来,咱爷俩去外边说。”
胡警察直接打断他,一声令下,然后转身就朝着医院二楼的回廊外台走去。
这处回廊是连接门诊楼的通道,窗口处有一个架空的小天台,几乎没什么人会踏足这里。
张天明跟在胡警察身后走到天台边,看着他习惯性的从兜里摸出烟,顿了一下又塞回去的动作。
手头没了烟,胡警察倚在窗边啧了一声,然后回头问道。
“还有几年毕业?”
张天明愣了一下:“两年。”
胡警察点下头,又冲着ICU病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儿一天多少钱?”
张天明垂下眼:“五千。”
“行,五千,八万能付上半个月。”
说完胡警察就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张天明面前:“拿着。”
张天明看着眼前被阳光照射得反光的银行卡十分震惊,八万对于胡家有老有小一大家人来说不是小钱,张天明立即摇头:“胡叔叔,我不能拿。”
胡警察皱起眉头,语气不耐道:“别给我拱火,让你拿你就拿,打小儿就拧,现在也跟我拧?又不是白给你的,等你毕业赚钱得给老子还上。”
张天明还没说话,胡警察就直接把银行卡塞进了他衬衣口袋里,动作利索干脆,皱眉的表情蛮横不容拒绝,甚至有点像审人时的神色。
“你胡叔叔一个粗人做了大半辈子警察,没什么别的本事,也没攒下多少钱,但是脸皮够厚,这钱你要是用完了跟我说,我去帮你借,你就记着,不管怎么样甭为钱发愁,出什么事都有我们这些大人顶着,你别跟我说什么你已经成年了这种狗屁话,在老子眼里,你们几个和胡嘉一样,多大都是老子得护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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