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 频道传来一个很苍老的声音:“你们说的景观灯, 是假山那儿的孩子吗?”
老人和张培在一起。他在利用张培的频道和他们联系!
符卿立刻按住耳麦:“您知道?”
耳麦里,老人笑了几声:“当年, 我经常在傍晚的花园里见到一个小姑娘。我不知道警报那天,她是不是也在那儿。”
小姑娘。
符卿,张培和麦尔肯同时睁大眼睛。
“小姜……?”
那个十一层女人一直在寻找的女儿, 在这里附近却从未被找到的小姑娘!
其他队员听着频道里的通话, 满头雾水。他们只见符卿转身抛下天台, 十分诧异地转头:“付先生, 你去哪里?”
“你们看着这里的情况,一旦有异动立刻联系我。”符卿匆忙离开,“我有办法了!”
他一路狂奔, 冲向十一层。
那个女人靠在家门外的墙壁上,瞳孔涣散,像是没有生命了似的。
她见到符卿下楼的时候还咧开嘴笑了下:“你怎么又来了?天亮前没有找到我的女儿, 你可得当心自己的性命。”
“你女儿每天傍晚会去公园里的假山附近玩吗?”
女人一怔,五官立刻缩了起来, 但是眼中却有了焦点:“你什么意思?”
符卿盯着她:“我想确认,那个是不是你的女儿。”
女人猛地站直身子,表情板正, 眼神直愣愣地戳在他身上:“你别胡说。小姜可乖了, 每天放学都会去同学家写作业,怎么可能去下面玩呢。”
“可是, ”符卿紧紧盯着她,“有人说,经常傍晚在花园的假山旁边看到你的女儿。”
女儿的眼睛骤然紧缩,猛地冲向楼梯:“真的吗?可她为什么要去假山?”
符卿眼神一凛,跟在她身后。
他们一路向下。女人的心情太过急切,跑起步来横冲直撞。很快,他们到了一层,从走廊冲向假山。
女人急切地对着空气呐喊:“小姜!小姜!你回答妈妈呀!”
黑夜陷入沉默。
然而,景观灯却慢慢转移了方向,光圈不停往下,最后落到了女人身上。
“你为什么不回答妈妈?你说话啊!”
女人高呼。
然而,除了那盏灯,再也没有人回应她。
她自己当然也来花园里找过,当时一无所获,她的呼喊也和现在一样,根本得不到回应。
女人顿时脸黑了,转向符卿,声音一卡一顿:“你在耍我?”
黑黢黢的眸子死死盯着符卿,像是要将找不到女儿的怨恨迁怒于他。
“稍等。”
符卿抵住耳麦,问:“伯伯,您之前见到那个小姑娘,她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老伯伯说,“每次她看上去都挺狼狈的,心情不大好,黑着脸。有时候没下雨但浑身是水,我还给她拿过毛巾呢。”
如果只是和同学一起写作业,为什么会这样狼狈,又为什么会来花园,那天面对母亲的寻找呼喊,又为什么不出声呢?
符卿忽然抬头,看向天台,用耳麦联系队友:“你们从高处看一看,给我描述一下假山的形状。”
队友一头雾水地照做了:“假山堆不规则,有六七座单独的石山,靠在一起。”
符卿打断他:“不同石山之间有没有空隙?”
“空隙?似乎有的……石山从四面围成起来,中央有个空!”
符卿立刻转身,用白藤攀住假山!
手臂一用力!
忽然,脱臼的后遗症让电流似的疼痛从手臂蔓延全身!
然而,这点疼痛却阻挡不了他的动作。一咬牙,劲瘦的腰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符卿一拉一蹬,猛地抓住石山顶部,爬了上去。
几座石山中间,几面被围合起来、出不去也进不来、空荡荡的地方,竟然真有生物!
女孩只剩下了一张脸,脖颈下方都变成了植物。她附着在石头表面,和天然的青苔与野藤交织在一起。而植物手脚的终点就是景观灯,它们绕着景观灯的转轴,能随意调控灯的方向。
女人在远处,高声:“你在做什么?我女儿又不可能是石头!”
植物女孩听到她的声音,忽然神情一变,开始奋力挣扎,但是她根本离不开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忽地,她停下挣扎,用明亮的眼睛恳求地看向符卿,好像在说:帮我告诉妈妈。
符卿站在假山上,慢慢回头:“你来看看,这是不是小姜。”
女人一愣,顿时手忙脚乱地过来。符卿伸了一段白藤给她。她的愿望太过迫切,拉着白藤,手脚并用一下就到达山顶,一边爬还一边说:“怎么可能呢?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在石缝里?”
当她爬到顶端,往下一看,忽然,整张脸都呆滞了。
即使这个女孩只剩下上半张脸,她都能认出,这就是她的小姜!
她忽然满眼泪水:“这,这是怎么回事……”
女孩说不了话,但眼眶也全湿了。她开始挣扎,想要接近妈妈。
这样的恶种没有行动能力。前几个月,居民楼被纳入安全区,她作为恶种无比痛苦却无法离开,最后陷入了昏睡。而当混乱入侵开始,她才慢慢苏醒。
女人忽然停止哭泣,转头正色,眼中露出凶光:“我们决不能让人类夺回这里,不然小姜会很疼很疼!”
然而,符卿早有准备。
他将自己的耳麦摘了下来,调大音量。老人的声音轻却清晰:“相信他吧。我们可以继续活在这里。”
女人皱眉:“什么意思?”
“女士,小姜无法移动。你关注的,无非是小姜能否继续在这里好好活着。”符卿出声,“而我,有办法让小姜不再依赖异波。”
女人和小姜都不动了。
“人类必定要向外拓展。即使你们阻止了一次,也还会有下一次,有更多的人来攻克这里。终有一天,这里会变成没有异波的安全区。”符卿盯着她,像是在谈判,“而我有办法一劳永逸地让你们适应没有异波的安全区生活。”
夜晚很黑,花园里一片寂静。
月光洒在他的头顶,照亮了半个身子,挺拔而飘逸的白风衣随着晚风猎猎作响。
女人盯着那双坚定的眼睛,忽然眼眶湿润。
百年的寻觅与未知的不安,当遇到坚定的承诺和保障,将内心最渴求的欲望展露出来!
“好……”她声音放软了,带着激动的哭腔,“请你帮我们母女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母女都放下了心防。他先是对母亲使用了异能,然后将视线转向女儿。
训导成功!
忽然一阵联通的精神力涌入符卿脑海,他眼前出现了各种场景。
他忽然开口:“当年去叫她写作业的同学,可能并不好心。这个假山根本爬不上来。小姜肯定不会自己跌到这里来的。肯定是他们逼小姜爬进来的。”
女人十分激动,想要伸手去摸摸女孩的脸:“可那都是一群普通同学,他们的父母也都住这儿。”
小姜眼含热泪,委屈而激动地仰起头,想要触碰母亲的手掌。
符卿从精神力中看到了那天的景象。
她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这里的居民通常都上学区里的同一所学校,邻居也是同学,放课后也会一同玩耍。这也让痛苦的校园生活延伸到放课后。
小姜每天傍晚的确都会被叫出去写作业。可是,写着写着,就变成了人群中用来解乏的那一个。
为了避免被家长看到。他们会从家门出来,声称去“放风”。
偌大的花园,有无数的“游乐场”。
自从发现修理工的梯子落在花园里,他们就找到了石山中间的这个“秘密场所”,可以在露天制造各种不能反抗的条件,将人推下去,就能居高临下地泼水,或者将她嘴巴贴上胶带,看她害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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