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吻眨了眨眼睛, 视线重新落回到身边的浴缸上, 随后思索片刻,轻轻将自己的尾巴尖又蜷了蜷, 于是浴缸里当即又多出一小块儿位置来。
这时候, 他再看向一旁的闻宿,认真道:“现在可以了吗?”
看着这一幕,闻宿眸中忍不住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他伸手点了点小人鱼的额头,无奈道:“还是不可以。”
“啊……为什么呀?”小人鱼捂住自己的额头,漂亮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你的尾巴好大的吗?”
说着, 他的视线还从闻宿修长笔直的双腿上轻轻扫过。
注意到小人鱼朝他扫过来的视线, 闻宿唇边的笑意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但这时他却克制住了,只说:“嗯,太大了所以装不下。”
这下小人鱼只好就失落地点了点头, 尾巴尖也耷拉着, 委屈道:“好吧, 那等地方大一点了, 我们再一起泡。”
闻宿安抚似地在小人鱼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之后才重新端起一旁空掉的托盘,转身离开了浴室。
整栋小洋房就只有二楼的这一间卧室,因此,小人鱼虽然没能如愿跟闻宿挤在一个浴缸里泡尾巴,但当晚,闻宿却是在浴室外的大床上休息的。
听着从浴室门外传来的那声“晚安”,小人鱼身下的鱼尾轻轻晃了晃,口中轻轻吐出一个泡泡浮到水面。
然后“啵”的一声碎掉。
好叭,四舍五入,也算是一起睡觉了。
***
第二天清晨,小人鱼还熟睡着在浴缸中吐泡泡,闻宿先去浴室看了他一眼,又设定好家用机器人的早餐指令后,才穿戴整齐离开了小洋房。
他出去的时候,陆承已经等在了门外。
“陛下,闻清会长……来了。”
听到他的话,闻宿的神情没有丝毫意外,就只平静问:“人在哪里?”
“在会客室。”陆承回答。
十分钟后,会客室当中。
闻宿推门而入,原本背对着这一边的闻清转过了身,他依旧如往日般神色平静地向闻宿行礼。
闻宿抬下手,示意他起身。
闻清站直身体,胸前那枚象征着会长身份的铭牌已经被摘下。
“小宿,我很抱歉。”
闻清没有再称呼闻宿为陛下,而是叫起了他的小名。
闻宿神色没有变化,就只是问了他句:“为什么?”
闻清抿了抿唇,沉默了许久后,才轻声回答道:“这是母亲的遗愿。”
听见“母亲”两个字时,闻宿的眉眼微微动了动,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看着他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闻清继续道:“母亲……她在临终前,终于记起了你。”
“她希望,你可以不要再承受精神暴动带来的痛苦。”
说到这里,闻清闭上了眼睛,眉眼间闪过愧疚。
“那一次……她握着我的手,喊出了你的名字。”
“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之前一直没有告诉过你。”
听到这些,闻宿原本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裂痕,他握紧了拳,眼神中的冰冷几乎要化作实质,周身的精神力也逐渐开始躁动起来。
然而闻清却没有停下来,甚至还继续道:“我今天来,除了道歉,还有就是……”
“我希望你能同意抽血检查,尽快匹配天然人鱼成为伴侣。”
于是,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一阵强势的精神威压忽然就直冲着他而去。
几乎是一瞬之间,闻清就已经跪倒在地。
但他没有去擦从嘴角蜿蜒留下的血液,只艰难道:
“这……是母亲的遗愿。”
“我,我希望你能为她实现……”
说完,他便又咳出了一丝血在掌心。
闻宿垂眸看着他,声音冰冷满是寒意:“你不配提母亲,她将人鱼基地交给你,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不配提她!”
听到闻宿的话,闻清先是一怔,但随即就道:“只要你的精神暴动能够治愈,我做什么都不后悔。”
他抬眸看向闻宿,固执道:“我一定要为母亲实现她的遗愿。”
这时候,闻宿收回了之前释放出的精神力,他走近到闻清面前,垂眸与之对视。
他看着闻清,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别再说你是为了母亲才去做的这一切,你只是因为愧疚。”
“母亲她才不会希望你为了我而去伤害她的最亲近的同族。”
“收起你的愧疚跟同情吧,我一点都不需要。”
听到他的话,闻清眼眸闪了闪,浮现出一丝挣扎,但很快他就道:“是,我承认,我是对你有愧,但只要你能痊愈,我就不会后悔。”
闻言,闻宿嘴角不禁扯出了一抹讽刺的笑,他看向闻清,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能成为我的哥哥?”
闻清瞬间一怔。
紧接着,闻宿盯着他,一字一顿缓缓道:“因为,我对人鱼过敏。”
“所以,你完全不需要对我愧疚,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你造成的。”
话落,他便再不犹豫,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闻清跪在他的身后,神色怔愣地思考着他的话。
他从来都知道,他能成为皇后的孩子,不过是因为他是一个替代品。
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是那个替代品,又或者,为什么,闻宿会需要一个替代品去代替他成为皇后的孩子。
在成为这个替代品的起初,他的内心只有庆幸。
因为,从那一刻起,他拥有了姓名,拥有了母亲,更拥有了优渥的生活,以及别人的尊敬。
但随着母亲对他越来越好,他内心的庆幸在一点点减少……
同时,他的心底开始滋生出了嫉妒。
他在嫉妒闻宿。
嫉妒闻宿会拥有这么好的身世,拥有这样好的母亲。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嫉妒,但他更害怕。
他害怕现在拥有的一切会像是镜花水月一般,随时消失。
他害怕那个眼底时刻都保持着温柔与笑意的女人不再将目光停驻在他的身上。
他就像是一个小偷一样在内心敌视着闻宿,害怕他会将他偷来的这一切都重新夺走。
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交织下,他开始一天天长大与母亲越来越亲近,而闻宿与母亲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终于有一天,她像是将闻宿给彻底忘记了,她不会再将他叫错成闻宿。
她唤阿清,吃糖。
她唤阿清,别怕。
她唤阿清,晚安。
……
她只记得他,只记得闻清。
起初,欢喜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像个顺利得手的小偷,志骄意满地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
渐渐的,他开始患得患失,提心吊胆了好久,生怕闻宿将他好不容易偷来的东西重新抢走,毕竟他深知……他不是这份爱的真正主人,闻宿才是。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也许闻宿只要动动指头,便能重新拿回所有权。
他只是个替代品,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偷。
可闻宿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仿若无事发生般,依旧不会给他任何眼色,即使母亲认不出他,将他视为陌生人,并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
他的心中没来由地生起一股无名之火。
闻宿怎么能够这样淡定自若?
衬得他的所有算计、所有提心吊胆都像是一场笑话。
他肯定是在酝酿一场大的抢夺,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全都抢回去,对,肯定是这样!
可那天,他看见了躲在角落里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儿的闻宿,他的肩膀在颤抖,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知道,他在哭。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无助的闻宿。
他印象中,这个比他年纪还要小的孩子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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