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飘飘忽忽,好像来到了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
透过窗棂能看到外面的绿植,空气中有午后洗衣液的味道。
他认出这是宋家,头顶上有人喊他。
“哥。”
宋恒轩抬头望去,看到趴在栏杆处往下看的宋浔南,见他看过来也不动,定定站在二楼。
不知道为什么,宋恒轩感觉自己很开心很开心,他常年绷着的脸都带着温柔的笑,步履轻快地上了二楼,走到宋浔南身边三步远的距离,却迟迟不敢接近。
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靠近,明明那么想抱住对方,拍拍他的头。
想到心里都发疯了。
宋浔南看着他,黑黝黝的眼底没有情绪,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他声音拉成了一条直线:“我不开心。”
“为什么呢?”宋恒轩听他这样说心一颤,抿抿唇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小声询问,“为什么不开心,能跟大哥说说吗?”
宋浔南沉默了会,在宋恒轩不安中摇头:“不知道。”
宋恒轩看着他,放在身体一侧手紧握成拳抑制自己的冲动。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抬起来颤抖着想要触碰宋浔南,轻柔说道:“小南,会好起来。”
可他的手刚触及宋浔南的脑袋,对方便像泡沫一样消失了,仅有那句话环绕在宋恒轩的脑子里,魔咒般循环不止,让他脑袋发疼。
“我不开心。”
“我不开心。”
“……不开心。”
……
宋恒轩从梦中猛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握着笔的手早已冻得僵硬,难以屈伸。家里已经很久没交暖气费了,晚上气温更低,他全靠身边的小太阳取暖。
此时小太阳还在散发热气,而宋恒轩的心情一片冰冷,像冬天放到了冰水里浸了下,连骨头缝都是冷的、僵的。
他低头看着摆在桌上的文件,脑子里似乎还能听到那四个字。胳膊撑在桌面上,头渐渐低下去,挺直的背佝偻起来,完全褪去了白日的冷静自持。
“……那你现在开心了吗?”黑夜中,有人轻声发问。
随后又笑了,只是那笑声太过涩然,像硬生生从喉咙里逼出来的。
“你应该是开心的吧……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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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居伟三天后回家,发现两个儿子都走了,气得他踹了一脚宋恒轩的卧室门。
门猛地撞击墙壁,又吱嘎响着弹回来,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无人在意。
“都走了好,都别再回来了!”他恨恨骂道。
只是宋居伟很快就不会这样想了。
之前宋恒轩在的时候还会交物业费水电费,但他现在一走没有人缴费,小区很快给他断水断电,甚至上门催着交费。
现在整个别墅区谁不知道他们家的破事,前来催债的物业人员眼底的嘲讽都不加以掩饰。
“宋先生,这边的物业费以您现在的经济条件恐怕有些困难,您看要不把房子挂中介上租出去,好歹也算一笔收入。”他明帮忙暗贬低。
宋居伟一辈子自持身份,不屑跟这些普通人打交道,现如今哪里听得了这个?加上酒没醒,最近郁气交加,头脑一热气得动起手来。
对方是个身强体壮的,宋居伟根本没讨了好,被物业其他人拉开后鼻青脸肿,颜面扫地。
大家把这事当成笑料很是嘲讽了一阵子。别墅区就是个小圈子,b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住在这,大家都相熟,低头不见抬头见,甚至不少跟宋居伟之前有生意上往来。
宋居伟两三个月都没敢白天出门,后来受不了大家的指指点点,卖了房子搬走了。
物业经理本来很头疼,他什么费用都不交,断水断电也不管用,整一个老赖,没想到这一闹竟然把人逼走了,高兴的不得了。
新搬来的房客省心,他更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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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才上小学四年级,周末老是布置作业写日记,他正不知道该写点什么事,听到了隔壁哐啷啷的响声。
又在吵架了吧,他想。
小安家里没有钱,只能住在城郊的破旧小区里,房子都是自建房,排得密密麻麻,除了夏天很少有阳光照进来,屋子里常年一股霉味。
对面的中年夫妻是在两个月前搬进来的,听大人说这两人之前是有钱人,后来做了不少亏心事没人管才落到这步田地。
刚开始只有男人一人,后来老婆从娘家回来投奔他了。从搬进来的第一天起他们就无休止的争吵,大声叫骂指责对方,摔摔打打。那架势倒不像夫妻,跟仇人似的。
现在又在骂了。
“宋居伟,你特么一个有手有脚的男人整天除了喝酒就是赌博,你还能干点什么!呸,窝囊废!”
“你这婆娘还敢说老子?你之前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现在要你干点活就要你命了?!”
“你儿子不是有钱吗,你去找他啊,老子管儿子要钱天经地义!”
一说起这个,宋居伟更生气了,他根本连公司的门都进不去,宋恒轩每个月只给他一万的生活费,够谁用的?进一次赌场就输光了,再要还不给!
小安听着两人没吵几句又打起来了。自建房隔音不好,女人的哭叫声跟桌椅的碰撞声吵死人。
后来过了段时间,小安没再听到男人的争吵声,后来从爸妈聊天中得知男人酒后壮胆,想开车撞人,结果路上遇到交警查酒驾,吓得方向盘都没握住,一打滑出了车祸,赔了不少医药费,自己的腿也瘸了。
“你说说,人家都跟他没关系了还开车撞他,这得是多狠的心啊。”
“对啊,幸亏查酒驾的拦住他了,不然好好一个年轻人出了车祸可怎么办。”
“我真是看他不过,一男人靠老婆就算了,还整这点破烂事。幸亏那老板没事,咱爸病能治好,还多亏了他的识医。”
“是啊,不然咱们没钱没人脉,上哪知道哪家医院看病好去?估计现在都在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耽搁了咱爸的病。”
夫妻俩感叹了几句,忙吃完饭又要上工,见小安就开口催促他学习去。
“我跟你妈今晚上不回来了,你晚上睡觉锁好门,知道不?”
小安点点头。
晚上的自建房也不安静,偶尔有混混流里流气的谈话声,暧昧的调笑声,猫发/情的声音全混在一起,间或响起隔壁男人痛苦的口申口今声。
他交不起医药费,腿还没好全就回家了,整天在家里痛得直哼哼。
对面的阿姨早就跑了,谁也不知道去哪了,爸妈都猜是跟别的男人跑了。
小安听了几耳朵,口申口今
声渐弱后自己也有了睡意。
刚朦朦胧胧睡了不知多久,对面的惨叫把小安吵醒,吓得他一个哆嗦,爬起床来凝神细听。
男人的声音在黑夜中断断续续。
“别……别死……救火啊,你们是瞎了吗!快来救火!”
小安心想附近没着火啊,这是做噩梦了?
“小南……小南!你回来!”
“爸爸错了……爸爸不该这样对你……你回来吧,求你……”
“孩子……我的孩子!”
他叫得太凄凉了,跟远处的猫叫声混在一起,格外瘆人。小安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钻到里面捂住耳朵。
后来男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小安早就重新睡着了。
再之后的几天他再也没听男人唧唧歪歪的叫过。
某一次放学回来,楼底下的大爷大妈们在聊天,他找钥匙事听了一耳朵,听到了男人的事。
有人提起男人这事,另一人说:“嗨哟,你可别提了,这人跟鬼上身似的,那天晚上喊得吓人,我姑娘一大早上班遇上他了,说连白得跟鬼似的,嘴里念叨着什么对不起,是他不对之类的话,瘸着腿下楼,我姑娘喊他也跟没听到似的。”
“照我看,他就是做了亏心事,被鬼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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