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去报仇的,五年前,从他男扮女装卖进昌家为婢女开始,一切就是计划,他怕自己与家姐长得太像,又是男子,恐引起昌荣欢怀疑,所以干脆男扮女装,至少年龄上对不上,昌荣欢绝对想不到。
只是越接触,一年的时间,随着越来越了解,他越是对昌文柏下不了手,干脆就改变了计划,他故意设计了一场刺杀,成了昌文柏的救命恩人,不仅如此,在知晓了昌文柏对十五年前的他心怀愧疚还在缅怀时,他故意在养伤的时候露出了后背上的胎记。
果然……对方上钩了。
即使知道他就是当年幸存的裴家人,可对方并不知道昌荣欢做的那些事。
以为他因为裴家出事才成了孤儿,才不得已卖身为婢,对方愧疚之下,承诺要弥补他,要一生照顾他。
为了打进昌家内部,他故意引.诱对方一步步对他动心,最终以强硬的态度求娶了他。
他这辈子,对不起两个人,一个就是当年无辜替他枉死的表兄;另一个,就是昌文柏,他利用了他的感情,却无以为报。
所以,他只能在开始实行计划的半年前,加入了那最后的一场戏,让对方从钥匙与卷宗,以及那些时间点知道他就是凶手,以为他假死逃离。
果然,那个傻子把所有的罪责都承担了下来,跑去认罪去了……
裴晁苦笑,“他多傻啊,我一直都在利用他,他最后明明都知道了,竟然还是去了……大人,你说他傻不傻?”
只是笑着笑着,却是有晶莹的泪珠滴落下来。
陆莫宁抬手,递过去一方帕子,裴晁摇摇头,一滴泪珠混着浓烈的感情与绝望滴落刚好滴落在陆莫宁的手腕上,刚好砸在木珠上,有极快的红光一闪而过,只是在场的两人都各自沉淀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察觉到这点异样。
裴晁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让大人看笑话了,其实也不太麻烦,大人只要让他相信他成功让你相信他就是凶手了,一直那么关着他就好,否则,我怕他……会做傻事。等事发我行刑了之后,还望大人劝慰他几句,我相信大人。”
陆莫宁久久未言:“……事情还未到那一步,也许,还有办法也说不定。”
裴晁知道对方只是宽慰他,七条人命,即使对方该死,他也不该越俎代庖。
可裴晁却没有遗憾了,当初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做这件事的,可陆大人的到来让他看到了希望,所以,他才让暴露的计划提前了,他也很清楚,以陆大人的聪慧,他那些伎俩怕是也拦不住对方太久了,可他在赌,赌对方能不能看出来,赌他会不会帮他们。
可他没想到,对方来宁州,竟然就是为了昌荣欢,竟然就是为了当年那场旧案……
十五年了,即使死了,他也知道那场冤案中死去的人,终究会真相大白,会沉冤得雪的,因为……有陆大人。
第46章
陆莫宁走在街道的石子路上,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凉风一吹,整个天幕静得出奇。
身边执伞的洪广平从裴晁那里出来就一直没再开口, 陆莫宁能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
水帘像是隔绝了整个世间的烦杂:“你想说什么, 就说吧。”
洪广平的嗓子有些哑,许久,才垂着眼,遮住了自己泛红的眼圈:“……大人, 我一直在想,如果, 如果我能早点……或者我能如大人这般明察秋毫, 或者当初能按照老头儿留下的线索查询一二,或者能早点找到他们, 是不是就……就……”
说到最后,洪广平捏着伞柄的手死死攥着,指骨发白。
可即使有再多的或者,如今也是迟了,已经是回不去了。
陆莫宁:“这是他选择的道路, 即使知道前途是绝境,却甘之如饴。”
他有他的执念,那么多条人命,像是一道枷锁,从五岁开始,就压在他的身上, 让他即使不惜改变自身,也要报仇。
他忘不了他们离开时裴晁站在被水帘遮住的眉眼,不如第一次他见到的“少夫人”那般周身都透着的病态与死寂,那一刻,他是轻松的,从身体到灵魂都是轻松的。
他不想骗昌文柏,可他却骗了;他不想利用昌文柏,还是利用了……
这几年来,他或者有迟疑,可从半年前,他开始动手开始,他就知道,只有彻底放下仇恨,否则,他与昌文柏之间,只有欺骗与利用,甚至仇恨。
所以,脱下“少夫人”这个称呼,他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洪广平知道陆莫宁说得对,可他就是觉得可惜,“……大人,我看裴晁他的身体似乎不好,会不会出事?”
他隐隐有种不安,怕这裴晁为了报仇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不好的……
毕竟,在成为少夫人之前,他可还当过一年的婢女,这都没被发现,是不是……很奇怪?
这是洪广平从知道裴晁是男子之后就一直疑惑不解的,对方是女子时还不显,骨架娇小的女子不怎么引人注意,可如果是男子这就……太过瘦弱了些,倒是有些像那种还未开始发育的雌雄莫辩的小少年。
他是见过裴雄的,印象中对方人高马大的,即使这裴晁出生之后身子骨不好,可也不至于……当真如同女子这般。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少夫人时从未怀疑的缘由。
陆莫宁沉默许久,直到快靠近昌府时,才叹息一声:“他大概是……服了药。”
洪广平一愣:“服药?”
陆莫宁其实也是猜的,可既然荆大夫是裴晁的舅父,那么拿到那种药也不是不可能。
大赵国既然有男男成婚的,自然除了有青楼,也就会有小.倌.馆,一般这种地方,为了保持少年身量的柔软,延长受欢迎的年限,会从开始变声开始或者更小的时候就服用一些药物,抑制自身某个方面的成长。
荆大夫既然是大夫,去那个地方拿到那种药物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怕是荆大夫怕他身子骨本就不好服多了那种药物对身体不好,给他的比较适量,所以他的嗓子还保持着变声期之前,却又是不同的。
这也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觉得那“少夫人”声音虽然纤细,却有些哑的缘故。
洪广平听得目瞪口呆:“那他……岂不是,他以后会不会……”
洪广平想问他以后都这样了,到底算是男子还是女子,毕竟男子哪里有身量这般娇小的,比女子还……不过想到若是等这件案子彻底爆出来,对方是生是死都不一定了,还问这些还有什么用?
陆莫宁摇头:“荆大夫应该给他服用的年份不长,从他变声期开始,也就是五六年前,药量如果适量的话,停用之后,也许还会恢复……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等了。
最后那句话,即使陆莫宁没说出来,洪广平却也是懂了。
直到回了昌府那个偏院,好在昌荣欢知晓他最近在查那个案子也没问什么,只当他是刚从州衙回来,也未多想。
入夜,陆莫宁躺在床榻上,雨水已停歇了,偶尔垂落一两滴雨声,陆莫宁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十五年前,回到江栖镇昌府的后院。
看到小裴晁一个人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等小昌文柏,可他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一个看不见脸的男子,朝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陆莫宁就是在这种呼吸不畅中回过神,猛地睁开眼,就看到黑暗中一个黑影正压着他。
陆莫宁反射性地抬脚就踹了过去,结果却是被握住了脚踝,就听到某个熟悉低沉的嗓音,在黑夜里慢悠悠响起:“你以前……是不是就是趁着我喝醉这么踹我的?嗯?是不是?”
尾音轻哼一声,说不出的闲适,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陆莫宁:“…………”
陆莫宁突然躺了回去,轻哼了一声。
赵天戟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手劲大了伤到了这皮.肉细嫩的家伙,赶紧松开了手,紧张地靠过去:“你怎么样,我不是故意这么大力,我帮你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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