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黑衣人又看了看火焰冲天的仓库,“起火了?”
“看仓库的都没了,烧就烧吧。人死为大,快过来搭把手一起挖。”乐源又说。
这降智光环到底有多厉害啊,乐源暗暗感叹,话音未落,黑衣人竟然真被忽悠进来了。
沐雪风把铁锹不由分说地塞进了黑衣人手里,自己则抽出配刀,刀气吞吐,将刀身幻化成了一把雪亮的铁锹。
三人合力,在树边挖了个大土坑。
“够埋了吧?”黑衣人瞥了眼一动不动的老头。
“不够不够。”
“继续。”
“你们挖坑干什么?”又有看热闹的路人在门口问。
“准备埋人,看不见吗?”黑衣人不耐烦地打发了问话者。
“够了吗?”又挖了一会儿,黑衣人问道。
“差不多了。”
“真累。”黑衣人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僵尸傀儡不会出汗。
下一刻,锋锐的刀光没入胸口,黑衣人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他破碎的身躯,和看库房的老头一起被扔进了火场。
啧,卸磨杀驴,我们俩一定是这天意城里最恶的恶人吧。
虽然干了坏事,乐源心里却毫无波动。
魔鬼当就当了,怎么滴?
地面上已经挖出了一个很大很深的坑,他和饲主将刚搜刮来的东西埋进坑里,用土填平,多余的土也移进了火场。
提上两只纱灯,一人一鸟回到了喜宴场地。
“就拿两盏纱灯,磨蹭这么久?”主事皱着眉头,状似不太满意。
“仓库着火了,我们帮了点忙。”沐雪风道。
“少管闲事!灯油记得添了吧。”
“添了。”
主事指着某处空着的屋檐:“把灯挂在那里,赶紧帮着打扫。我忙得连中饭都没来得及吃,你们倒好,一个个偷懒躲闲。”
本来空荡荡的圆桌上,果然多了一大碗炖肉和米饭,还一口没动。
沐雪风没有争辩,过去把灯笼挂在了檐下,又拿起扫帚,开始清扫。
扫地、擦桌、摆放、布置,众人忙碌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总算消停下来。
主事又吩咐沐雪风:“你把灯全都点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差错。”
“好。”沐雪风应声,又像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婚宴要一直办到夜里?”
“这你就不懂了,”活快干完了,主事心情轻松,话也多了起来,“僵王大人见不得日光,总不能戴着顶斗笠拜堂成亲吧?要到傍晚,喜宴才开。”
旁听的八哥鸟瞪大双眼。惊,原来操办的是僵王的婚礼?
都成僵王了,还有这种需求吗?
沐雪风举着支大红囍烛,将挂在树梢、挂在檐下、挂在厅堂的一盏盏纱灯,尽数点燃。昏暗中浮现点点灯火,连成一片,将这里照得明如白昼,还挺美。
主事满意地颔首:“很好。就这么点着吧,鲸脂都是新添的,够烧上几天几夜了。”
看到八哥鸟偏着头,那双蕴满灵性的黑眼珠子似乎正观赏灯景,主事又笑道:“小八哥,说一句百年好合听听?”
“百年好合!”
“嗯,口齿清晰。明晚你这鸟披着红绸,在门口迎宾。我这里登记一笔,给你发五百灵石,如何?”主事问询沐雪风。
“好!”八哥鸟抢着一口答应。
“明天还有点杂活,你也过来帮忙,做完了给你两根红签回去交差。”主事对做事利落的沐雪风颇为欣赏。
“好。”
下班时间到了,各回各家。主事临走前,拿起桌上的炖肉和饭,嘴里嘀咕:“都冷透了,回去喂狗吧。”
啊这,乐源听在耳朵里,默默给狗子点了根蜡。
其他人也都迅速开溜。
只有一人一鸟还原地待着。站在门外,往喜厅里望去,隐隐约约看到有两个影子,一个纤细,一个幼小。不过灯火明亮,两鬼又换了新家,似乎都还有点放不开的样子。
“世上有辟邪香,那有没有效果反过来的,比如招邪香啊?”八哥问道。
“有,”沐雪风道,“不过一时之间搞不来,我不会调。”
他也看到了畏畏缩缩的两只鬼影:“天意城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灵气浓厚,生活于此的虫豸也沾了灵性。去捉点蜈蚣蝎子扔进灯油里一起烧了,散发出的气味,亦能助长阴气。”
“好耶,那就抓点毒虫!”
说抓就抓,八哥鸟扇动翅膀,在院子边角盘旋。
“看到了!”一个猛子扑过去,再飞起时,八哥的尖嘴叼起了一条蜈蚣。
等下——呸呸呸,我怎么下意识用嘴叼了!小黑鸟一抖,赶紧就近把蜈蚣丢进了灯笼。
两人加班,在院子附近捉了十几条毒虫,扔进了灯笼滚烫的灯油里。
无色无味的烟气,悄然散发出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虽还是明如白昼,现在看着,却有点鬼气森森的感觉了。
飞落在喜厅前的横梁上,乐源看了看位置,准备明晚就待在这里。
“我在门口叫‘百年好合’,把旁边这扇门板卸下来,你明天就变门陪我怎么样?”
“……听起来有点蠢。”
天色黑透了,一人一鸟回到被他们顶替的那个黑衣人的小院子。
真是充实的,打工人的一天啊。
僵尸不用吃东西,院子里也没有厨房,只有一个简陋的卧房。站在床上,乐源从令牌里掏出一包鱼干,见沐雪风正看着自己,爪子推推:“分你点。”
沐雪风也没客气地抽了一根,嘴里说道:“你变回猫吧。”
“喵!”差点忘了变回来。玄机壁前修炼了两天,精神力暴涨,现在已经能持续很长时间的幻术了。
吃掉一包鱼干,小橘猫舒舒服服地趴了下来,猫耳惬意地动了动。
金灿灿的绒毛团子,尖尖软软的两片小耳朵。
沐浴在月光里,迷迷糊糊的小橘猫,忽然感觉自己被摸了一下。“喵?”
回过头,饲主正在闭目打坐。
疑惑地转回头去,过了一会儿,小橘猫又感觉被摸了一下。
再回过头,饲主还在打坐。
……小橘猫重新趴倒,这次凝聚心神,潜心感知。当那只黑手再度摸过来时,反身嗷的一口咬住了它。
“你咬我干什么?”沐雪风清冷的声音道,听着还挺无辜。
小橘猫瞪着死鱼眼,一口气啃了好几下才松嘴。
“喵喵喵?”
那你偷摸我干什么?
天意城中,一座俯瞰全城的高楼上,华丽到几近靡丽的卧房里,白衣男子静静坐在梳妆台前。
铜镜映出了他苍白的脸,也映出了他背后俊朗男子的身影。
男子有一双上挑的丹凤眼,赤金色的瞳孔,比烈阳更璀璨。
“去年集英山矿场爆发尸毒,是你在用矿工试毒。”罗遮说话间,手指还在颤抖,只得无意识地拨弄腰间一块浑圆如珠、中心有粒墨点的玉佩。
他身后的人,来过青丘许多次,才能如此清楚,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青丘。
“我是身不得已。纵然成为僵王,也不过是城主的一具傀儡罢了。你看我脑后,也贴着一张符箓,生死都不由我。”
“那你与我成亲,又出自谁的意愿?是你的,还是那位城主的?”
“城主默许,但此事是我的意愿。我已死了一次,如今不过苟活之躯,前尘往事,都与我无甚干系了。只有你,为我心头最后的执念。”
罗遮牵动嘴角,流露出一个惨然的笑。
“你以为你能骗过我?当初离恨海上的那个摆渡人,就是你。你换了黑衣,遮了面,用了幻化术,可我一瞬间就感知到了你的气息。后来带我离开青丘的黑衣人,也是你假扮的。你从来都没有成功欺骗过我,真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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