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郁闷都消散了不少。
听到他的笑声,魏渊的脸色更加难看,眼圈也渐渐红了。
他从记事起,就身在万窟山,周遭都是戴着面具的修士,把他带到有魔物的山洞里,之后就是残忍痛苦的记忆。
没人愿意跟他说话,没人愿意和他交流。
那里和他一样年纪的孩子能保持精神不崩溃就不错了,每一个都像傀儡一样,也许今天见到,明天就见不到了。
他心里一开始还有母亲,母亲死后便只剩了怨恨和愤怒。
所以,魏渊根本没有跟什么人认真交流过。
对俞塘这个突然出现的,自称为神的人,他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和……委屈。
你既然是神,为什么不早点儿来救我?
为什么不早点儿带我和母亲走?
这些念头充斥在心底,急需发泄,便说出了那种话,就想着逃走。
可如今却又被结界阻拦,周遭那些精怪和那个自称神明的男人还这般嘲笑他。
魏渊收回拳头,在身侧攥紧,低垂了脑袋,想忍住眼泪,却阻不住水珠从眼眶里滑落。
明明早就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但不知怎么的,远离了万窟山,没有了每日腐骨蚀心的疼痛,在这个朴素的小院子里,晒着温暖的阳光,闻着花草的清香。
他那些强装的坚强在一点儿一点儿地崩塌、瓦解。
赤裸双脚前的土地湿润了小片。
微风轻拂他长至脚踝的头发,很轻,很暖。
然后啪——
很小的声音。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盖在他脑袋上。
俞塘对着老槐树和花草比了个嘘的手势,自己也早就停了笑声。
而是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对比他稍矮一些魏渊说:“神明无法干涉人界的事,很多时候就算发现了恶事,也只能旁观。但是听了你的话,我决定反省自己。”
说到这儿,他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很认真地对他说。
“对不起。”
“我来晚了。”
“希望你能原谅我。”
看到魏渊掉眼泪,俞塘才意识到对方刚才的强硬只不过是在发泄自己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情绪罢了。
他也想起来,曾经的他,也是从这一刻开始,真正地想把魏渊留在自己身边。
保护他、照顾他、教导他。
让他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魏渊紧抿唇瓣,嘴巴几乎扁成一条线,心里很疼,特别特别疼。
导致泪珠不断滑落,但盖在他头顶的那只手又让他感觉疼痛有所缓解。
很重,但是很温暖。
除了母亲,从未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却对他这样一个乱发脾气的凡人道歉。
魏渊不能理解,可又无法再挪动脚步离开。
更无法说出故意刺伤这个人的话。
想留下来……
想留在这个温暖的地方……
最后,在俞塘的耐心等待下,他终于“嗯”了一声。
带着很重的鼻音,别扭又可爱。
俞塘心里发软,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才收回了手,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修为到了俞塘这种程度,是不需要吃饭的,但他猜测魏渊应该还属于“人类”的范畴,而且小孩子嘛,应该都是爱吃好东西的。
就说小金都是三百多岁的大老虎了,还天天嘴馋呢。
魏渊应该也一样。
“……”此时魏渊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偷偷擦干净眼泪,却没有抬头,而是偏着脑袋,不好意思让俞塘看到他哭成花猫的脸。
“我已经……”他想起那些模糊的记忆,说道:“很久没有尝过食物的味道了。”
那些面具修士给他吃的都是些古怪的汤水,和魔物带着酸味儿肉,令他作呕,但为了活下去,又不得不吃。
所以对于食物,他的记忆就是恶心。
甚至不想再去回想那些画面。
俞塘愣然。
他很想问问魏渊的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阶段显然不是适合询问的时候。
“那我带你去趟洛城吧。”俞塘对魏渊说:“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就算是不食五谷的神明,偶尔也忍不住去尝尝。”
洛城是神界最大的城池,位于整个神界的正中央,是类似于现代大都市的感觉。
通天神殿和通天神塔就位于洛城,平时很多神都会去塔内参悟大道。
但大部分神明飞升神界后就基本放弃修炼了。
他们多是怀着安心养老的心态,完成了长生不死的人生目标,剩下的就全是享受。
而且很多神明还会在神界结为道侣,生下的孩子也不是天生就是神,所以这种城池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
久而久之,神界也就慢慢热闹了起来,开始出现了和人间类似的城池、美食美酒等等。
俞塘带着魏渊来到洛城,在繁华的街道上站定。
入目的是各种各样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逍遥神仙,铺上一层布,上面随意摆着些小玩意儿,来个人就说几句话,有的时候心情好就直接把东西送人了,随意又洒脱。
魏渊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问俞塘:“你说这是神界,那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神明吗?”
第8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08)
“嗯,大多都是神明。”俞塘回答他:“其实大家也不过都是在下位面修炼到最高境界,飞升到神界的普通人罢了。”
俞塘拿自己举例:“就比如我,也是把无情道修炼到大成,才得以打破位面的桎梏,来到神界的一个普通修士。大家都称我为神君,我就大言不惭地对你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神明了。”
“无情道?”魏渊听到这个词,忍不住问:“就是没有感情地修炼吗?”
俞塘没想到魏渊的关注点在这里。
想了想,他回答说:“我的情况比较复杂。”
“我小时候,师父为了让我更好地修炼无情道,便抽走了我的情丝,之后我无情道大成,来到神界,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那根失去的情丝了,我猜测应该是被师父毁掉了。”
“而情丝代表的是人之间的情爱……”说到这里,俞塘停了下,才继续说:“不过情爱这东西,你现在还小,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以后见的人多了,应该就能明白了。”
“……嗯。”魏渊点头。
还是有些懵懂。
毕竟这种热闹的城池街市,他是第一次来,这么多“神明”他也是第一次见,更别提去理解俞塘口中更为复杂的情爱了。
“哎?糖葫芦。”俞塘看到远处有个抱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棍,到处送给小孩子糖葫芦的散神,下意识就拉着魏渊走过去,对那散神说:“能卖给我一根糖葫芦吗?”
散神用手指顶了顶自己戴的大草帽,露出一张英俊的脸,看到是俞塘,眼睛瞬间亮了:“俞神君?您竟然难得从青槐谷出来了。”
俞塘看到他的脸,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说道:“原来是徐神算啊,你怎么卖起糖葫芦来了?”
徐罗峰和俞塘一样,都是神界的名人。
但他们的区别是一个高调的要命,一个低调的要命。
俞塘是不经常出现在城池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青槐谷闭关修炼,以前更是一闭关就是几十年,几百年,当真活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徐罗峰则是每天都活跃在神界的各个地方,吃喝嫖赌什么都干,让他在什么地方踏实呆住了,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而且他虽然修为不高,但在卦术方面却算得上精通。
给某几个神,算的特别准,就打出了名气。
但大多数时候他算的都特别不靠谱,就像随口胡诌一样。
久而久之,本来的神算就被叫成了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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