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顾钟逸的表情令他似曾相识。
就像是他幼年时,在福利院里见过的,许许多多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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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生活的压力,林郁星不再执着于跑腿。
坐以待毙不是个办法,在八卦的热度冷却前,他需要一份兼职工作来维系自己的正常生活。
他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去了学校周遭的门店找兼职。
在对比了时薪和工作自由度后,林郁星选中了一家烘焙店。
这家店刚开业没多久,招聘的单子在外贴了许久。但因为时薪比别的店要少些,所以一直没有招到合适的人。
店主是个年轻的Beta女生,她叫周婕,扎一只马尾,长相可爱。
“你的课程确实挺满的,要不你每天看自己的时间过来吧。”周婕说,“这样你不用耽误课程,我也不用多花钱,工资日结月结我都行。”
林郁星连忙道谢。
这种不会打扰到自己学业的兼职,他求之不得。
林郁星在脑内快速计算了一下,这份兼职确实不如他之前跑腿赚得多。可当下,它是解决自己燃眉之急的最好办法。
而且,时间上也能有较大的自由,他还想着之后能把跑腿的活儿慢慢恢复正常。
“你别急着谢我啊,我是新店还没怎么盈利,给的时薪比较低。第一个月6元一小时,第二个月开始才是9元一小时。如果有校内跑单送货的,我另付你2元一单。怎么样?”
“我没问题!”
周婕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店里每天会有多出来的烘焙边角料,不介意的话,就当福利了。”
林郁星再次说:“老板,谢谢你,我都没问题!”
“你喊我周姐就行了,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开始来上班?”
林郁星也不马虎:“我现在就可以上班。”他做事格外认真,上手又快,仅用了一个小时,林郁星就把一些平时基本要做的工作都理顺了。
晚上,周婕煮了两碗面条,给林郁星碗里多加了一个煎蛋。
吃完面,林郁星勤快地把碗筷洗了。
他看着周婕收拾起一些烘焙的边角料,较好的挑出来装一袋,不大好的都放在一只干净的不锈钢盆中。
周婕把它们都放到林郁星面前:“好的那袋你留着吃,另外的你收拾收拾,等会儿下班了和垃圾一起丢。”
林郁星看着那一盆焦了的边角料,踌躇着站过去,厚着脸皮问:“周姐,反正这些也要扔了,我能拿走吗?”
周婕以为是林郁星不好意思拿,指着好的那袋说:“你吃这袋呀,那些都焦了,不好吃了。”
林郁星忙说:“我挺喜欢吃焦的,焦的香!”
周婕毫不意外地发现了林郁星的拮据,她看着体型偏瘦的林郁星,不再多问了:“随你吧。”
第8章 和我交往。
冬天的七点钟,天色已然落下幕布。
夜空繁星点点,路灯明亮。
林郁星提着两袋边角料往宿舍走,他的心情愉悦,忍不住地抿起嘴角。
有了福利,他对这份工作满意的不得了。
林郁星心想苏霂估计也不爱吃这些,打算放着留到明天当早午饭,还能省下伙食费。
在快走到宿舍时,他的手机振动起来。
林郁星在看到来电后,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整理好了情绪,接起电话,喊道:“姑——”
电话那头,一个男人暴躁的辱骂声打断了林郁星。哪怕是隔着电话,林郁星都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男人难听地说着:“当初就不该让他去念大学,你非要让他去!现在好了,翅膀硬了。说好的每个月打钱,他打了吗?!林秀凤你自己瞧瞧,这就是你当初非要带回来养的白眼狼!”
拿着电话的女人利索地骂了回去:“少了这点钱你是能死还是怎么的?!”
“你们巴不得我死是吧?”男人振振有词,嘴脸不用看也知道有多无赖,“是他自己认下的,去念大学就要每个月给我打钱!不然你叫他回来,早点去打工不就有钱了?”
林秀凤“呸”了一声:“你懂个屁,不念书难不成和你一样烂在这破地方!”
“我烂我把他养这么大?”男人不讲道理地嚷嚷,反反复复那几句,“他现在是眼光高了,瞧不上我们了,我好心给他介绍的对象他也眼睛长头顶上了!”
“什么对象?有给孩子找那种年纪的吗!”
“你TM也不看看他背上那是什么玩意,一脱衣服正常人谁会要他?!谁会要他这种丑八怪、怪胎、次品!”
仅这一句,直接戳到了林郁星的心里。
他的背脊就像是燃了一层火,怎么都扑不灭。童年的阴影笼罩着他,烧的他不由地咬紧了后槽牙,浑身刺痛。
电话被林秀凤突然按断了。
等电话再次打来。
林秀凤沙哑着喉咙,明显是吵过一架了,她歉声说:“你姑父就是个神经病,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林郁星应声:“嗯。”
而林秀凤下一句便是:“郁星,你这个月怎么回事,不是说城里还是好赚钱的吗?”
林郁星无法解释自己的现状。
林秀凤见他不吭声,叹气着说:“当初是你自己和你姑父认下的,一个月打一千五给他。你前两个月都只打了一千,我劝了几句,他也就不闹了。可这个月你姑父看不到钱到账,就和狗急了要跳墙一样,就觉得你不管家里了!”她喋喋不休地说,“你也知道的,我在厂子里一个月没多少工钱,家里的医药费全亏了你……”
林郁星的脚尖踹着脚边的小石子,肩膀沉甸甸地压着两块巨石,他没说话。
林秀凤停顿了下,问他:“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了?”
忽的,林郁星张了张口。
可惜他还没说话,林秀凤就先入为主了:“你千万别在城里闯祸啊!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们、我们没办法的!”
“……我没有闯祸。”林郁星看着手里那袋焦掉的边角料,心冷了很多,其实他早习惯了,“你放心吧。”
林秀凤听林郁星寡言的样子,烦心地失口提了一句:“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爱说。昨天你姑父都急的要来找你了,还是我拦下的。”
听到这里,林郁星脱口而出:“我没什么困难!”
林郁星赶紧撒了个谎,他的语气从未如此迫切过:“我打工的地方过几天就发工资了,你千万别让他来我学校!”
他担心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姑姑,等我念完大学,我肯定比不念书要赚得多!到时候,家里要的我一分都不会少给!我还能带表哥去找更好的医院,我一样都不会少给你们!”
“郁星,你……”
“我是你们养大的,我一直都记着,我绝对不会忘恩负义!”这句话,林郁星从小到大死死记在脑子里,他每次挨打的时候,都会对着男人求饶着说出口。
他像是怕了,想到了很多不大好的记忆,再三恳求:“你、你千万别让姑父来我学校……”
“好好,我知道了。”林秀凤急忙改口,放缓了声调,“自打你姑父废了,日子实在是过得紧凑,所以才害的你也不好过。是姑姑对不起你……”
“……”
她抹了抹眼泪:“要是家里富裕点,谁又会舍得孩子这么苦?韶华这几天又是发烧又是吐的,我都抽不出时间照顾他。”
她口中的“韶华”便是林郁星所提及的表哥,也是林秀凤的亲儿子。
听着林秀凤的说辞,林郁星一句都接不上。他默默地听着,心中没有五味陈杂的情感,唯独剩下几分麻木。
末了,林秀凤吸了吸鼻子,带着止不住的哭音。
“你这孩子,去了大城市里念书,也不知道主动打个电话回来,我和你韶华哥都担心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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