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曲家父母住的小县城时,天已经黑了。
曲母刚换了衣服,正准备出门跳舞,迎头先看见曲归夏,她很淡然地把披肩往身上拂:“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爸在家,先进去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边说着边往外走,走两步又想起什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就在这儿,很好的,那宅子你买回来了就自己住吧,别喊我们了,进去不要跟你爸再提这个事儿,他听着都烦了,还有,别再给我们找佣人了,上次那几个我已经辞退了,我们好不容易过几年两个人生活,又自在又随意。”
曲母这话说完,又转身,才看见周辞。
她的脚步终于停下,怔了会儿,一时没说话。
曲父听到动静,提着花洒走到院子里:“有人来了是吗,是不是小夏回来了?”
“小夏是回来了,还……还带了个人。”曲母的话有点不利索。
“哈哈带女朋友了吗?”曲父几个箭步走到门边。
然后与曲母一并,齐齐愣着。
周辞摘掉口罩,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爸,妈。”
在离开曲家前,他是这样称呼的,现在,从哪个方面来看,也应该这样称呼。
面前二老沉寂了片刻。
而后,那曲父把花洒猛地往他身上一扬:“小兔崽子你还敢来?”
曲归夏一惊,连忙上前,又被周辞护在身后。
浇花的水全都喷到周辞身上,他挡着脸道:“爸,有话好好说,您先别动手。”
“谁是你爸?”曲父在气头上,“你当初走的时候,明明白白跟我们断了关系,我姓曲你姓周,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不是我儿子,别来套近乎!”
“是是是,我的确不是您儿子,但也得叫声爸。”周辞赔笑,回头看了眼身后人,“我现在……大概,也许,可能,是您的儿婿。”
曲父的动作停了一下,往身边看:“儿婿什么意思?”
曲母说:“听上去跟女婿一个意思,女儿的另一半叫女婿,儿子的……”
她的话没说完,两人齐齐瞪大了眼睛。
水滴滴答答落下,夏天的夜晚,风有点清凉。
曲母先反应过来:“‘此间盛夏’是真的?”
曲归夏眼睛一亮,探出头来:“妈,您也知道啊?”
“废话,我儿子的消息我不天天关注?”她的脸色有点白,“这……老曲,你怎么看……”
老曲没说话。
老曲的血气上涌,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一行人瞬间手忙脚乱。
过了好一会儿,曲父才醒来,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呼呼地喘着气:“不孝子,不孝子……”
曲归夏搬着小凳子坐在旁边,低头听了好一会儿骂,确定对方不再骂了,才开口:“爸,您不要生气了。”
“是啊。”周辞蹲在他身边,“不要生气了,爸。”
曲父的喘气声又加剧了许多。
曲归夏的声音低沉又坚定:“你们能不能不要干涉我的取向,我……不喜欢女人,也不是喜欢男人……”
“嗯?”二老同时惊愕,探寻目光打量着周辞,曲父那剧烈的喘气声都减弱,气氛微妙了许多。
好歹这位也是他们养大的,没发现……他的构造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啊?
曲归夏眼看要生误会了,连忙道:“我的意思是,我就是喜欢他这个人,跟性别没关系,我真的很喜欢他,你们要打要骂都随意,可我不能跟他分开。”
周辞也忙道:“爸妈你们不要怪阿曲,惩罚我就好。”
曲父又开始大喘气了。
曲母在旁拉起曲归夏,叹气:“什么男人跟男人,女人和女人,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小家子气,传宗接代那是古人的思想,我们活在现代社会的,也没十分在乎,可……”他望着周辞,“你们别怪我把话说直接,小间……不,周影帝,我有些怀疑你接近小夏的目的。”
周辞能理解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那王副导不也是认为他只是玩弄人么。
他恭敬道:“以前是我不懂事,您二位把我养大,我非但不知感恩,还以德报怨,如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阿曲是真心的,我现在的身份全都可以不要,往后我只希望能够承欢膝下,尽到我该尽的责任。”
“哼,你知道错了?”曲父终于又说话了。
“我不该举报曲氏集团,我已经在处理我的资产,全部都会过到您二位的名下,这些……”
“谁稀罕你的钱。”曲父又要去拿花洒,被曲归夏眼疾手快挪开了。
曲父两手空空,躺回长椅上:“我自己做了不厚道的事,我认罚,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一手遮天啊?”
“是是是。”周辞点头,又错愕,“所以,关于公司的事儿,爸您不气我了?”
曲父按心口:“不许叫我爸!”
“好好好。”周辞替他抚着心口,满脸担忧,“您没事吧爸,你别生气啊爸。”
曲父的脸已经气红了:“公司归公司,那事情怪不到你头上,我不找你麻烦,但是……”他话语一顿,“你跟小夏的事儿,我不同意。”
两人的脸色大变。
第24章 云泥变(8)
曲归夏向他母亲看,想求助,母亲刚要开口,听曲父又补充:“说什么都不同意!”
曲母向二人摇头:我也没办法。
周辞还想再争取一下:“爸,您不是说不生我气了吗?”
“我只说公司的事不怪你,没说不生气。”
“那爸您是介意我是男人吗?”
“你妈已经说了,小夏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无所谓。”曲父眼一瞪,“不是说了,不许喊我爸吗?”
周辞又点头:“好好好,那爸您到底为什么不同意嘛?”
曲父支吾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了理由来:“那个……你是他哥啊。”
“啊?”两人一愣。
曲归夏接道:“可他是领养的啊,后来搬出去,又没在一个户口本上。”
“那……那也是你哥,你小时候没喊哥吗?”曲父从椅子上坐起,哼哼往屋里走,“反正不同意,没得商量。”
他进了客厅,蹬蹬上了楼。
这是个三层的小楼房,卧室在二楼,曲父上了二楼,“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曲母在客厅里朝两人耸耸肩:“他这个倔脾气,我可没法劝。”
又往外看看:“不早了,有事儿明天再说,赶紧休息吧。”
曲归夏的房间在三楼,她随着二人上了楼,把床单被子换了下,临出门时若有所思:“你们俩……住几间,隔壁空房间要不要铺被子?”
曲归夏脸红,微微垂眸,没吭声。
曲母看在眼里,成年人水到渠成的感情她心里清楚,站在门边道:“那你们好好休息吧。”
第二天两人起得很早,因为天还没亮,曲父就在院子里拉二胡,专坐在他们窗下,声音曲曲折折,能把正常人听出个好歹来。
拉了一会儿又弄了个修草机,修剪花圃里的枝叶,轰隆隆像在开拖拉机。
两人下楼后,那声音就停了,曲父黑着脸过来吃早饭,把碗碟敲得叮咚响。
两人没敢说话,低着头扒饭。
曲母倒是想起一事来:“早上买菜碰见隔壁你徐姨了,她一家中午可能会过来吃饭,待会儿你们都要去厨房帮我弄。”
“家里有两个明星,叫外人过来干嘛?”曲父把碗一放,“什么大事小事的闹到网上去都是腥风血雨。”
“可不就是因为他们。”曲母叹道,“徐姨那女儿,前一阵子因为你们俩那CP决裂了,在家哭了两个月,我早上跟她说,俩人私下里挺好的,人都一起来家了,小徐当时就跳了起来,说什么都要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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