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岁君是自杀的,对外却说是意外。
攀岩、安全措施不严密,失足坠崖。
是个听着很符合爱好运动的豪门贵妇的悲惨意外。
萧岁君的第一个忌日,纪文嵩举办了一个慈善晚会,筹集善款帮助那些在极限运动中不幸身亡的遇难者家属,此后便借了这个由头成为了纪、萧、崔三家轮流举办的慈善晚会。
这个晚会,纪遥从不出席。
“来都来了,”萧青阳搂了他的肩膀,安慰似地轻拍了拍,“你就当是来修行了。”
纪遥不言语,这对于他来说,的确算是修行。
“崔郑在里头,见面可别打架了。”
纪遥皱了皱眉,想起他收好的那条灰色领带,紧接着又想起了晏双,不知道晏双现在怎么样,心情是不是恢复了一点。
“对了,宾客名单你看了吗?”
莫名其妙的,萧青阳也问了类似的问题。
“没有。”
萧青阳脚步顿了顿,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道:“虽然我觉得没什么,不过我想我还是提前跟你说了,今天……秦羽白也会来。”
身侧的脚步一下停住。
萧青阳小心地观察了他的脸色,“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等会儿咱们就早走一会儿,像往年一样,去跑跑马,去小姨的墓上跟小姨说说话。”
纪遥沉默着,略微瘦削的侧脸在水晶灯的折射下光彩逼人。
萧青阳内心踌躇犹豫,生怕纪遥要“犯病”。
今年轮到萧家,萧家这两年情形不太好,被新起的秦家都要压一头,无论如何,萧青阳是不希望今晚的晚宴出什么岔子的。
在萧青阳的忐忑中,纪遥没说什么,在沉默中缓步向前。
“大哥,我有点紧张。”
晏双坐在车上,不自在地扯了扯脖间的领带。
接到秦羽白电话的时候,晏双正在纪遥床上翘着腿看书,之后秦羽白来接人,他回家收拾一新后就被秦羽白带来参加原定剧情里的宴会。
秦羽白捏住他的手放下,“别动,领带全乱了。”
“没什么好紧张的,”秦羽白淡淡道,“你代表秦家,应该是别人看到你要紧张才是。”
晏双羞涩一笑,“我哪有大哥那么大的面子。”
“我的面子,”秦羽白转过脸,神情是一种复杂的喜爱,“就是你的面子。”
在几经纠结后,秦羽白还是将人带了过来。
茫茫人海,他偏偏遇见了晏双,与他发生了如此种种。
早已不是当初简单的一纸契约能解释的了。
纵使晏双和他想的不一样,到如今,他也无法再去割舍。
想到这个人不在身边,就会难受、烦躁。
在他决定催眠晏双的那一刻,他同时也下了另一个决定——他会负责他的一生。
秦羽白团了他的手,道:“公寓我已经转到你的名下,今晚我带你去看看。”
晏双:!!!
别诱惑他!他已经全铺陈好了,计划今晚一口气走完宴会解围—揭露替身—赌局—分手决裂这四个剧情点,然后把秦羽白给甩了。
给他公寓也不行。
不能耽误他的计划。
晏双对秦羽白微笑了一下,凑上前,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谢谢。”
OK,扯平。
秦羽白尚不知道晏双的心思,感觉到晏双是高兴的,心里也轻松不少,其实他后来也想明白了,买那一套公寓,千把万花出去,他心里还是别扭难受。
钱花出去买不回一点乐子,这就太没意思了,公寓转到晏双名下,至少两个人里,有一个人是开心的。
晏双开心,他心情也算是好一点吧……
秦羽白抓着晏双的手,在他手背上轻咬了一下,“以后要乖一点。”
晏双由他咬了,轻声道:“怎么样叫乖呢?”
秦羽白轻扫他一眼,“你说呢?”
晏双眨眼睛,“我觉得我很乖啊。”
“呵,”秦羽白冷笑一声,“都骑到我头上来了。”
晏双羞涩道:“还是晚上回家再讨论体位的话题吧。”
秦羽白:“……”
他默默转过脸,深吸了一口气,“等会见了人不要乱说话。”
“不会的,”晏双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灯光一束一束地照进车里,除去了眼镜的他愈显温柔,他语气沉静道,“我就是和大哥开玩笑。”
秦羽白转过脸,望进晏双那双干净的眼睛。
有些时候,秦羽白仍能从晏双身上看到从前的影子。
他也不是完全在骗他。
秦羽白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
“我知道。”
第89章
萧家门口的侍者过来开门,秦羽白先下了车,回身向晏双递出了手。
晏双的手很柔软,掌心有一些茧,温暖地落在秦羽白手上,令他感到一种异样的踏实。
晏双低着头钻出车门,雪白的玫瑰花瓣落在他的发丝上,他一仰头,花瓣顺着乌发滑下,他对秦羽白微微一笑,笑容含蓄又内敛。
晏双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西装,是秦羽白一早就为晏双定制的,他偏爱晏双穿白色,认为这个颜色最适合干净无暇的晏双。
当然这是他还不怎么“了解”晏双时的想法了。
然而晏双依旧将这套衣服穿得很压得住。
的确很适合他。
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脸上,将他精致的轮廓映得愈加朦胧而美好,他对他露出更灿烂一点的笑容,“大哥。”
秦羽白一个晃神,脑海里竟闪过一个念头——这真像他的小新郎。
秦羽白轻咳了一声,攥了攥握紧的手,语气不由泛出温柔,“进去之后我不能一直牵着你,你要跟紧我别乱跑,不要随便和人搭话,知道吗?”
“我知道了。”晏双乖巧地点了点头。
秦羽白这段时间被晏双一天一个变脸搞得快要精神衰弱,每天晚上打开卧室像在冒险,难得看到晏双这么乖的样子,竟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在家里无法无天地瞎闹腾,动不动就挂在他身上耍赖,在床上更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都提得出来,可是一出门却又乖乖的,看上去还有点紧张、怕生的模样……
窝里横。
秦羽白在心中轻道,忍了又忍,还是加了句:可爱。
晚宴来的人并不算多,这是个小型的聚会,邀请的嘉宾贵精不贵多,秦羽白说进去后不能再牵着晏双,他的确放开了手,却是让晏双挽着他的胳膊。
晏双老老实实地挽住秦羽白的胳膊充当挂件。
秦羽白是圈子里的新贵,又不是完全的毫无根基,力挽狂澜重返巅峰的传奇被人津津乐道,自然成为了晚宴上的宠儿,引来了诸多宾客的主动招呼。
挂在他胳膊上的晏双也总免不了被问。
“这是?”
“我弟弟。”
“哦,是令弟……”
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口就夸晏双,“上次的画展办得真是……”
秦羽白适时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到了生意那一头,他余光留意着晏双,发现晏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料理台上的甜品,压根就没听他们说什么,不由微微勾唇一笑,三言两语结束了寒暄,他对晏双道:“饿了?”
晏双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大眼睛看着秦羽白,诚实道:“不饿,就是有点儿馋。”
秦羽白笑了一声。
晏双还是第一次看到秦羽白这样笑。
其实秦羽白的年龄也不算大,可气质却是很老成,加上本身也不爱笑,总是板着一张随时都可能开除下属的刻板脸孔,笑也大多都是冷笑或者带有嘲讽的意味。
像现在这样,纯粹的、只是因为心情愉悦而笑的样子,晏双只见过一次。
晏双也笑了,露出了整齐的牙齿,眼睛也亮晶晶的,是极富感染力、让人看了会跟着一起微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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