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豆?”他歪歪头,眼睛明亮,“是一种豆子吗?中原的?”
芸豆看他天真模样,心中竟隐隐上来火气,抿唇忍了:“回公主,是的。”
“好吃吗?要怎么吃?”
芸豆更是憋闷,却不是为自己名字被人询问。
在宫里,他们这样最卑微的奴才什么苦没吃过?
况且蒋星神情真挚,是打心里好奇。
她是气这公主的蠢笨。
芸豆憋不住了,直言道:“您方才为何替奴婢解围?”
“解围?”蒋星讶异道,“我何时救你,不,你何时需要人救了?”
芸豆也懵了,“您捡那金杯,不是为奴婢解围?”
蒋星笑开,紫眸清澈纯粹,像是山中少见的美玉,“你说这个?”
他举起金杯,“可它真的很好看。”
好家伙,合着是她一厢情愿,还当他刚才是刻意为之。
芸豆只觉脑门儿一阵发烫,热血冲头气得心里仰倒。
这是哪门子公主?比皇宫里的三岁小儿还不如!
蒋星:“你生气了?”
“我没有!”
芸豆说完,脸色一白。
心里怎么想,和真的出言冲撞贵人那是两码事。
她忐忑地偷瞄蒋星,对方却无趣地耸耸肩,又去看那杯子。
芸豆今年不过十四岁,哪里压得住心里情绪,见蒋星没脾气,忍不住问:“你老看那杯子做什么?”
“它好看呀。”蒋星眯起眼,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当然,只有弹幕里的观众注意到了不对。
【笑死,星星一直没碰杯口】
【绝对是因为皇帝喝过】
芸豆道:“你就不难过吗?”
“什么难过?”
“远嫁到中原来……为奴。”芸豆迟疑片刻,轻声道。
后宫女子,除了家族蒙荫庇护的,就算坐到妃位,那也是皇帝的奴婢。
蒋星指指杯子,笑说:“中原繁华富荣,我早想离开那破地方了。”
芸豆无话可说,这公主真是……蠢笨到极点了!也不知能在吃人的宫里活过几天?
她重重呼吸两口,咬牙道:“你以后千万别像殿里那样和陛下说话。”
蒋星感受到她激愤情绪,笑容微敛,小声问:“不对吗?”
“陛下……”芸豆怕有人凝听监视,干脆跪下来,在他耳边轻声道:
“陛下在朝堂上受气,自然是要发到我们身上的。”
蒋星与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蒋星被这紧张感染,也放低声音:“陛下不是中原的天子吗?他为何要受气?”
芸豆:“你记不记得陛下身边的男子,伟岸高大、气度不凡那位?着黑紫麒麟袍……”
她说着说着,语带向往,好似那人才该是九五之尊。
蒋星:“嗯,他是陛下王叔?我该称他什么?”
“正是。”芸豆道,“你……若陛下封你个名头承认你为嫔妃之一,也称王叔。”
“王叔不顺口。”蒋星默默念了两遍,“不如叫皇叔?”
芸豆快崩溃了:“随你!反正也没机会见面。”
“他是当朝摄政王。你可懂什么是摄政王?权力比陛下还大,满朝文武,大半都曾受他提携。”
蒋星点点头,眼睛明亮。
芸豆:“我不能再说了,你还不懂吗?”
“哦,我好像明白了。”蒋星道,“他叫什么名字?”
芸豆迟疑片刻,想着反正这人也没机会和摄政王见面,答道:“褚镇乾。”
木门咔哒一声,内侍再次转回后殿,见芸豆正低眉顺眼地为蒋星倒茶,点了点头。
“请公主跟奴才去您宫里休息。不必等陛下了。”
蒋星眨眨眼,这太监一来一回,态度怎么一下子尊敬不少?
他一个星际人,在古蓝星宫廷实在快绷不住了。
演技生涯最大挑战。
【完蛋,星星这下属于本色出演了】
【笨蛋星囡鳯星,嘿嘿,让我亲一口,小笨蛋嘿嘿嘿】
芸豆对他使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站起来跟上。见他没明白,拽了他一把。
不对,这公主……怎么摸着硬.邦.邦的啊?
蒋星跟着内侍从另一个门走出后殿,还不忘对她挥挥手,无声说:来呀。
内侍瞥眼芸豆,径直绕着黑暗回廊往前走,手中一盏宫灯。
庞大的建筑黑影在夜色中仿佛张牙舞爪的怪兽。
蒋星打了个寒颤,闷头往前走。
芸豆绕过几个回廊,不安道:“这路……”
“安静跟上。”内侍瞪她一眼,吓得芸豆闭嘴。
内侍停在一处格外高大的宫门后,淡淡烛光透过门缝,看不清里面是何种情况。
芸豆低着头,唇色发青,双目几乎要从眼眶中脱出来。
这里是……
内侍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芸豆:“打开,你知道怎么做。”
“是,是……”芸豆声音发抖,战战兢兢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条黑布,散发着淡淡檀香。
蒋星唇缝微张,仰首看着屋檐上的小兽雕刻,对危机毫无所觉。
芸豆道:“公主,奴婢冒犯。”
“怎么了?”他不解道,但还是乖乖弯腰。
芸豆手指冰冷,小心给他系好黑布,“可以了,奴婢扶您,小心脚下。”
“为什么要蒙眼?”蒋星一手握着金杯,另一手让芸豆扶着。
这小姑娘才到他胸口,场面实在滑稽。
内侍躬身道:“奴才告退。”
对着的却不是蒋星,而是幽深宫殿。
芸豆手凉得像冰,蒋星摸了摸她手腕,轻快道:“你手好冰呀。”
他张开手掌,轻轻握住她,“这样会好些吗?”
芸豆浑身一颤,忍着哭腔道:“您别说话了。”
蒋星虽然迷惑,但还是安静地跟着她跨过门槛,进入殿中。
一进来,寒夜冷气便被驱散,芸豆反手关上门。
空气里有檀香。蒋星鼻尖轻嗅,像只蒙上眼睛的小狗。
不过他黑布下的半张脸也已美极,如此动作做来也只剩引人旖.旎遐思的意味。
芸豆牵着他一路走到深处,跪下道:“奴婢芸豆,参见殿下。”
殿下?和陛下有什么区别?
蒋星歪歪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皇帝。
芸豆起身,示意蒋星别动,悄无声息地走到更近前的位置。
蒋星听见了殿内另一人的呼吸声。
沉稳、绵长。带着些许饮酒后的沉重。
视野一片漆黑,布带上的檀香味引得蒋星昏昏欲睡。
片刻后,芸豆道:“殿下饮酒不适,由奴婢代为问话。”
蒋星轻声道:“好。”
他不行礼,芸豆不敢置喙,问:“公主是否随西夷王姓?”
蒋星摇头:“我只有名字,母亲叫我星。如果随她姓,应该叫蒋星。”
芸豆声音微颤:“可殿下熟知王庭宗族,无人与你相貌相符,更无人与你同名。”
不待蒋星编谎,芸豆问:“你……是男是女?”
这个问题问出来,她已浑身发抖,竭尽全力才忍住膝盖酸软。
她肯定是疯了,在做梦。
蒋星沉默片刻,眉头轻蹙,看着格外惹人生怜。
“殿下说……直言便可,不治罪。”
蒋星舌尖轻轻舔过干裂嘴唇,吃了嘴味道怪异的口脂。
“我不是公主。”
芸豆眼前发黑,“那你是谁?”
“我是公主府上的酿酒师。”他迟疑片刻,道,“公主不见了。”
就在芸豆快要跪倒下去时,得到答案的主人终于挥手,让她把蒋星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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