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祉方才解释道:“若当真有人做过此事,臣三日前查过后,他们必当会有松弛懈怠。若是再探,会发觉到从前未有的细枝末节。”
慷锵有力的话语,恰好砸在陆扶英的心上。
她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必要寻到些什么回来复命。”
萧云谏仍是未做声,得了应允后,正欲同往顾铮所居宫殿。
便又听闻背后陆扶英有些迟疑地问道:“我可曾见过你?”
她说的是萧云谏。
用的是我。
萧云谏却仍垂着头,似是恭敬道:“兴许是女皇陛下从前莅临北司之时,远远地见过。”
陆扶英便也未搁在心上,只道:“见铮儿时轻些,莫要吵醒了他,他这些时日因着这毒吃不好睡不好。采夕,领他们过去吧。”
采夕俯身行礼,又对凌祉二人说道:“凌大人,这边请。”
入了顾铮所居的福宁殿,便是连一丝风吹落叶与蝉鸣都未有。
角落里蹑手蹑脚站着一个小太监,正举着网兜扑着蝉。
萧云谏却是站在门口未再挪进一步。
方才他便瞧见了,那顾铮脸色苍白的并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也是可怜。
他步子顿在福宁殿外,道:“劳烦了,请殿内侍候之人分成三拨,我们再来问询。只记得莫不要让这三拨人,相互打了照应便好。”
只问了一圈下来,倒也真的没什么露了马脚的。
皆是事无巨细、规规矩矩地应答了。
末了,他们还有些怨声载道:“日日都要问询,问也问不出个花儿来,倒是耽搁了我们陪伴小皇子。”
这话说得倒是应景,刚一落下,便听见小皇子睡醒哭闹了起来。
顾铮的声音似是小猫儿一般,断断续续的,险些要喘不上来气。
福宁殿中乱作一团,谁也顾不上凌祉与萧云谏二人。
皆是做着吃食又拿了玩意儿,各个都使出浑身解数去逗着顾铮。
凌祉也不好再打扰,准备作罢离开。
萧云谏却是对着采夕问道:“我能进去瞧瞧小皇子吗?”
采夕一顿,却也点点头道:“您随我来。”
殿内人有许多,皆是围着顾铮打转。
萧云谏只站在一侧不动神色地看着这场面——
所有人的举动都尽收眼底。
最终目光却是停在了顾铮的脸上。
顾铮细弱得像是风吹一阵就要倒下,三岁的孩子手腕如柳条般细。
他一双眼睛朦朦胧胧被水雾所盖,撅起的嘴唇发着点点乌青。
当真可怜得要命。
萧云谏有些于心不忍,扭过头去,却听他吱吱呀呀地叫了起来。
顾铮看着他,却是不再哭闹,只指着他,口中弱弱地说些什么。
众人为萧云谏让出了一条路,让他到了顾铮面前。
见到的却是顾铮指着他挂在勃颈处,梦神塞给他的那枚玉环,口中喃喃:“喜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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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写不出来小剧场,完犊子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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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皇子
萧云谏望向顾铮,见他目光所致一直在那玉环之上。
也有些了然——
恐怕就是因为这玉环上封存着些许这梦境中从未有过的神力,才叫虚弱的顾铮心之向往。
萧云谏直起弯下面对顾铮的身子,笑着将那玉环掖回了领口之中。
顾铮瘪瘪嘴,似是又要从眼中滚下金珠子。
乳母急切切地冲上前来,道:“这位大人的玉环,可是能赠与小皇子?”
“不能。”萧云谏斩钉截铁地道。
这物件儿是关于他回到现实中,怎能随意因此随意赠人。
福宁殿被他折磨一晌午,本就怨声载道。
如今见他这般不近人情,更是议论纷纷——
“不过北司的一个小卒子,哪里来的这么大排面?皇子要的物件儿好生和他说,那可是天大的荣幸!”
“就是、就是!我瞧那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看他那穷酸样,还当宝贝似的供着。”
“今日小皇子要此物,我就是抢也要给抢来!”
说罢,当真还有为了在采夕面前博眼球,真真上来抢夺之人。
萧云谏不觉失笑。
是说这梦境中的他们单纯,还是该言道就是蠢钝。
凌祉却是快了一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好似不论何般危险,他都要像是没有坪洲府那一档子事时那般待自己好。
萧云谏心中憋闷,他那些个句句伤人、字字割心的话,却是说了没用吗?
可他却不再是那个只会被挡在凌祉身后的萧云谏。
——“你们便是这般看护小皇子的?从不核查这东西来历,可是有问题。便因着他喜欢,就随意要了予他?如此这般,怎能叫他不碰到那伤身害命之物!”
萧云谏厉声道,却是将话重重砸进了每个人的心坎当中。
他的目光轻蔑地扫过所有人,却是连这般都不愿留给凌祉一丝。
凌祉知晓,现下的萧云谏,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相护之人了。
可他却仍执拗地守在萧云谏身侧。
即便心里已是被萧云谏的话语戳得千疮百孔,半点好肉都剩不下。
但那也该是他要挽回的。
宫人们缩了缩身子,左右相顾无言。
顾铮却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兀自哭了起来,仍是念叨:“喜欢、喜欢!”
乳母叹了口气,道:“这位大人,您是北司之人,是我们信得过之人。故而这玉环……”
萧云谏睨她一眼,仍是道:“不行。亡母之物,如何能送。”
梦神远在九重天上,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道了一句:“难不成,我这神君也会得伤寒?”
萧云谏这随口胡诌的理由,却过分叫人信服。
宫人们这才知触了萧云谏霉头,皆是面面相觑。
还是采夕打了圆场道:“萧大人说的无错,正是我们的失误。”
萧云谏勾唇一笑,却是从怀中掏出个从王虎那里顺来的镂花金牌子,在顾铮面前晃了两下。
顾铮被金闪闪逗得有些眼花缭乱,倒是忘却了方才的玉环一事。
他伸出手去够着金牌子,萧云谏却并没有直接给他。
反而交给了一旁的乳母,说道:“往后,福宁殿的一切用物,皆是要细细查验过才行。”
乳母忙不迭地应了声。
待从福宁殿出来后,便又回了青鸾殿复命。
陆扶英倒是没再为难,只是也听闻了采夕所言,训斥了一番侍候的宫人。
只是回北司的车架之上,萧云谏却是未发一言。
从前凌祉这般冰冰凉凉之人,也是能对着将真心当做玩意儿的萧云谏无话找话的。
如今他有了由头,却是噎在心里,什么都说不出了。他惶恐。
心中更不明白。
萧云谏说的无错——
从前他爱的那个人,即便是仍存在如今萧云谏的记忆中。
却也只是他的一部分罢了。
他还有作为风神那两千年的部分,却是自己从未涉足参与过的。
而如今,又没了记忆的他,更是与自己几近陌路。
凌祉只觉有一双瞧不见的手,将他的心脏攥紧得生疼。
他长舒了几口气,终是端的一副关注梦境之中的姿态来。
他道:“云谏,方才之时,你可有察觉异样?”
萧云谏撂下马车的藤帘,隔了姜国的繁盛于外:“我若有察觉,你便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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