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还活着。
万俟黎突然难以自抑,捂住脸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许久许久,突然有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很快就濡湿了脸颊。
大雨重新落入人间,淅淅沥沥三月春雨,催发枯木生出嫩芽,一是一年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轩辕罹额角一只龙角已断,睁开双眼时窥见远处有人撑伞而来。
月白的衣衫从未被雨浸湿,只显出一片柔和的光晕来。
那人在他身前停下,伞面微斜,碎雨坠落。
“阿罹——”
魔帝笑了一下,不再是满面寒芒,很久才答。
“我在。”
细雨淅淅沥沥,突破了层层魔气的封锁打在了他漆黑的长发之上。
有人攥住了他的掌心。
如同很多年前将他从牢笼里抱出时,将他从无可更改的命运里拉出。
——
多年以后。
人魔两族已经习惯了按照当年界划分,再起争斗者必被诛杀。
此律,由天地间三位圣者一同维持。
经过铁律警告以后一开始再无人敢跨界,再后来由四大学院和龙域带头,领着边界诸人从边界行走,慢慢的竟也有了一些效果。
魔族为创造力方面实在匮乏,人族于资源方面完全无法与魔族抗衡,为了活了更好,也因为有人敏锐的嗅到了什么,两族开始试探着接触起来。
不过数十年边界就已有了一些小小的集市,人魔两族设立一些摊位进行交换,里面既有四大学院的弟子也有八十一族的天才。
虽然脸色都不大好,好歹没有打起来。
无法,有些灵药生长环境极为苛刻只生长在魔族,而有些人族器具魔族又实在无法打造,以前还能靠打劫厮杀满足一下需求。
如今......
那几位可是翻手间就能移山填海的存在,还是不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死了。
接触的多了难免关系缓和一些,这些年轻的弟子接受起来总容易一些的。
只是注定没有没有容易。
集市的一侧一个月白长衫的清俊男子百无聊赖的挑选着一些什么,他的气息深不可测,年纪轻轻如山岳般沉稳,脸上神情倒是温和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润澄澈之感。
挑拣半晌选中了几株灵药,回头笑了笑:“阿罹,你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开铺子的老者是一个曾经的边境猎手,靠猎杀魔族为生,如今不能开战了就过来卖卖东西,听见这青年叫人不由得皱眉。
明明这里没有其他气息才是。
一抬头倒是怔住了,那月白青年背后竟当真还有一个黑袍青年,不显山不露水的,眉目带着几分天生的凌厉,眉峰如刀,让人胆战心惊。
偏偏这凌厉被身边人中和了一下,看着倒也不那么显眼了。
老者眼角抽了抽,直觉这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黑袍青年掀开眼睑扫了几眼,眼眸微亮,修长的手指捡了一株三瓣九叶花。
“加上这个。”
声音既清又冷,老者哆嗦了一下,倒是那月白长衫的青年醒悟过来的模样。
摇摇头笑了笑:“好。”
两人问了价也不还价,好脾气的付钱离开,不知为何老者总觉得自己亏大了。
走出一段轩辕罹手掌迅速生出龙鳞,漆黑的魔气轻轻一扣,那花瓣便急速枯萎,片刻后竟然从那枯萎的惨败枝里生出一小朵黑色的孱弱的花。
“一瓣重叶花,”沈长越眉头一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阅溪学姐有救了。”
轩辕罹神情也松快起来,片刻,握住了身侧之人的手。
“我们——”
“我们——”
两人倒凑到了一处去,良久,沈长越反握住他的手,笑道。
“我们回学院吧——”
春风拂面,那老者有些疑心的抬头时面前的两个人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魔族边界近些年不知谁人种下的桃花被春风吹开,又簌簌坠落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给小天使们鞠躬,我再去肝一章番外,啾啾!感谢在2021-09-2823:58:10~2021-09-2920:1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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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番外
轩辕玄一直留在乾天学院,成为了新的院长也成为了灵塔的主人。
灵塔创建的初衷就是为了防止那个预言,走到如今似乎已经背弃了它创立的初衷。
不过它依然是大陆顶尖的势力代表,永远的屹立在大陆的金字塔之上。
因为它有人族唯一一位圣者坐镇。
不,也许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叫沈长越。
只是他无意于这些,只是偶尔出现在摩诃学院,指导一下少年人们的修炼。
沈长越这个名字给他的感觉无异于是复杂的,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又确实杀不了。
他和轩辕罹是天平的两端砝码,沈长越在中间诡异的维持了一个平衡,多一分不可少一分也不能。
他不能杀沈长越,事实上,他也杀不了。
同为圣者,并无高低,甚至阿罹站在沈长越身边,他也只能暂避锋芒。
他有时候恨沈长越有时候又感激他,如果不是沈长越,他恐怕就要真的杀了阿罹。
他们就像是镜子的两面,血脉相连,此刻却需要把一个人从另一个生命里活生生的剔除,这种痛苦无异于剥皮拆骨。
有时候他也一个人孤独的回到沧源城喝酒,或是静默,回想曾经,思索那些过去,阿罹一次也未曾回来。
阿罹说他死了九次,欠下的所有债,恩恩怨怨都已尽数还了,与他再无瓜葛。
他欠的生身之情,以命还之,兄长开化启蒙之情也是如此,那是阿罹最后一次叫他兄长。
——最后一次。
他觉得刻骨铭心的一切,阿罹都放下了,自在放下方得自在,是他自己当年留了心魔,放不下了。
澹台明月没有再原谅他,因为茯苓吗?他不清楚,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关系,后来,她生疏的喊他师兄,轩辕玄偶尔觉得疲倦,只是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
茯苓在沧澜帝国一切都很好,她天赋出众稳扎稳打,如今沧澜已是附近宗门里最为强势的势力,她对轩辕玄早已不是当初的轩辕哥哥。
只是很生疏的站在他身侧,毕恭毕敬的尊称罢了。
青梅竹马的情意,后来在知道他有无数红颜知己时都已消散的差不多了。
她有自己的骄傲。
红渠绿意还在同一个身体里痛苦挣扎,至于素练,素练废了,跟她曾经废去的几个摩诃弟子一样废掉了。
宁灵倒是一直跟在他身侧,对他很好,那种好里面又有一种莫名的情愫。
直到后来某一日,宁灵突破之时轩辕玄前去救她,她在一片混乱当中揪紧了轩辕玄的衣衫,克制到喊了一声。
“轩辕学弟......”
轩辕玄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宁灵看着他,眼底却是另一个人。
宁灵在借着他的脸怀念着阿罹,阿罹贵为魔帝鲜少能够出现在人族。
轩辕玄偶尔也觉得可笑,他也看着自己的脸,一动不动。
噩梦惊醒时分,他有时候也想,如果,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做出那个抉择那么一切会不会不同呢?
可万事没有如果,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怨恨不了阿罹,他曾经想,若自己才是那个预言当中的人,会做的比阿罹好吗?
不会的,他大概会更糟、更糟,一直跌入泥泞当中为止。
——
摩诃学院倒是比以前更为热闹一些,天地圣者的经历总是被人津津乐道,三位当中有两位出自摩诃,摩诃自然炽手可热。
万灵海上的少年们激烈争斗着,不时往远处的阁楼上瞅一眼。
“听说没有,好像圣者回来了?”
“当然听说了啊,听说一回来先去了灵一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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