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唐盛衙门里该忙的也忙完了,父子两个一觉睡到大天亮。唐盛先醒的,拨开帐子见外头天已大亮,也知时辰不早,伸手拍拍唐惜春的屁股把人拍醒。
唐惜春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滚到唐盛被子里,脸正压在唐盛肩上,父子两个乱七八糟的盖着两床被子,暖烘烘的。唐惜春迷迷糊糊的蹭了蹭,唐盛道,“起了,天都大亮了。”
唐惜春打个哈欠,嘟囔,“还困呢。”
唐盛笑着捏捏唐惜春的脸,“快起来,今天该准备祭祖的东西了。”
唐惜春赖在被窝里,说,“爹,你抱我起来吧。”
唐盛笑骂,“屁,你还是小孩子吗?快点,要不可揍你了啊。”
“你也就这威逼恐吓这一套。”唐惜春嘀咕着坐起来,抱抱唐盛的腰,笑,“那换儿子抱你。”
唐盛笑着翻身下床,“滚吧!老子还年轻的很,等我什么时候走不动了,你能有这份心就成。”
阿玄是个细心的人,早命人去罗氏那里取来了唐盛的衣裳。
两人的衣裳都是放在熏笼上熏的热乎乎,穿在身上半点不会凉。接下来洗漱梳洗,亦服侍的井井有条恰到好处。唐盛赞道,“你这屋里,亏得有个阿玄。”
唐惜春笑,“那是!”
阿玄笑,“都是奴婢的本分。早饭已经齐备了,奴婢这就命她们送上来吧。”
待得父子两个用过早饭,先是去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眉开眼笑的问,“有多少话白天说不完,还要说到半夜里去。”心里却是高兴父子两个能亲近亲近的。
唐惜春一屁股坐到老太太身畔,笑嘻嘻地,“以前在家老爹天天横眉厉目的骂我,我还嫌烦。等我去了山上,才觉着想老爹想的紧,一回来就有很多话想跟老爹说。”这家伙天生就不知矜持为何物。
罗氏见到唐惜春这么没规矩的腻歪就堵心,索性不说话。
唐盛笑斥,“原来以前怨我来着。”
唐惜春笑,“哪里,老爹你这是怪我没在挨揍时替你叫好来着。”正值丫环上茶,唐惜春喝口茶,给自己多年的挨揍经历总结了一句,情深谊重的对唐盛道,“我简直是用身体来取悦你啊,爹!”
唐盛一只茶喷到了地上!
罗氏再心烦唐惜春忍不住“噗哧”笑了:这个大文盲!
第30章 慈父心肠~
大文盲唐惜春挨了唐盛一句骂,“赶紧滚回屋念书去。”
倒是唐老太太秉持着孙子是自家的好的偏心原则,笑道,“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春儿就是孝顺。”
唐惜春琢磨了一回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发了句有歧义的话,他倒也不在意,厚着脸皮笑道,“对啊,理解意思就得了。爹你不是喜欢品评诗文么,什么时候我做首诗歌颂歌颂你伟大的父爱,包你流芳千古。”
“好,我等着。”唐盛简直拿这活宝没法子,接过罗氏的帕子擦擦唇角。
接着老太太又说起给祖宗准备过年祭品的事,以前唐家寒微,顶多是杀只鸡供给祖宗,到了唐盛这儿,算是换了门楣,步入官宦门第的序列,祭祀之类的事自然也讲究起来。
非但要杀猪宰羊,更有各类鲜果点心茶酒斋菜等,准备起来颇是繁琐,起码要两三天才能齐备。年下事多,媳妇丫环时时有事来禀,唐盛就带着唐惜春去了前头花厅,听庄铺管事的报账,送年例。
唐惜春在路上问,“爹,惜时呢?”
唐盛道,“惜时出去访友了,约摸晚上才回来。”看来,两兄弟的关系当真是融洽了。
唐盛这是头一遭带唐惜春见庄头掌柜人等,以往唐惜春没个样子,唐盛自然不会动此心。如今唐惜春有了几分长进,年纪也大了,正好又赶了个年下,唐盛便带着唐惜春熟悉熟悉外头事务,以后也好做他个臂膀。
唐惜春上辈子经历过破产经历过重新起家,哪怕重新起家后也只是个小地主,但好歹没把唐盛传给他的祖业给败了。虽然唐惜春挺后悔没败了家业,便宜了一窝子狼心狗肺。不过,总得来说,唐惜春还是有几分打理产业的经验的。
他也有几分小机伶,随唐盛一到花厅便摆出一幅高深莫测的装逼脸,各掌柜庄头对唐惜春并不陌生。唐惜春大大小小的也算个城内名人,有名的纨绔,他名声比他爹这个知府还响亮三分呢。
甭管唐惜春啥名声吧,反正唐盛这么正式的带他出来,大家都很给面子的给唐惜春大爷见礼。唐惜春大爷样的一摆手,皮笑肉不笑地,“我不太懂这些,随父亲过来听听而已,你们说吧。”
说是不懂,唐惜春听得却再认真不过。
不过,他也只是听听,并不多话。
唐盛刚来成都府一年左右,成都府还有巡抚总督蜀玉侯几尊大佛,故此,唐盛这个知府委实算不得高官。只是,若做官来说,俸禄是远不够家中开销的。罗氏虽有嫁妆,到底是罗氏的,唐盛这样的男人,刚做官时没法子,如今都熬成知府了,并不愿意再花销妻子的嫁妆。何况,罗氏的嫁妆,最终是要传给自己儿女的。唐盛手中也有些自己的产业,派了可靠的人操持。
唐盛也只是过耳一听,待掌柜庄头人都说完了,唐盛对唐惜春道,“这些账本子你拿回去瞧瞧。”
这活儿唐惜春是擅长的,很痛快的应了。
打发这些人走后,唐盛问,“听出什么没有?”
唐惜春笑,“老爹你还挺有钱的。”心下暗暗叹息,看来上辈子唐盛也是将大半产业都给了他。
唐盛瞪眼,“你就没听些有用的。”
唐惜春对着那一撂账册呶呶嘴,“现在只是听他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生意好的收成好的自然是满嘴好话,生意差的减了收成的无非就是诉苦罢了,能听出什么真假来?万事都在账里,只要盘过账,就知好赖了。”
“你带回去瞧瞧吧。”唐盛有几分满意,道,“功名要紧,这些庶务也不能落下,说到底,不论做官还是做人,银子是必不可少的。也不单单是叫你学着打理产业,亦是学着用人的道理。你既然擅长算术,反正你在家无事,将这些账看一遍,再来找我。”
唐惜春问,“爹,惜时那里呢?他也是入了籍的。”入籍的义子同名义上的是不一样的,在国家律条之中,入籍的义子同亲生子一样,也是有继承权的。
唐盛摸摸儿子的头,笑,“你这孩子,待谁好就是一颗实心。惜时那里我早有安排,你就别操心的。他是个有心的孩子,这些事,他早跟我谈过了。你先时脾气坏,总不与他亲近,现在明白过来了,就好好相处。”
唐盛温声道,“惜春,别总觉着自己笨。这世上,有多少天资卓绝的天才呢?远的不说,惜夏的资质也是一般,他肯听话,又肯用功,书也念的有模有样。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说句不敬的话,就是总督大人也是将至不惑之年才中的进士,此方开始做官。只要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的走下来,都会有不错的成就。”
唐惜春道,“我就是念书上有些笨而已,算术上可不笨。”
唐盛笑,“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算术我都不大明白,你那个都学的会,怎么念书就不会了呢?”
唐惜春想了想,老实的说,“我也不知道,算术上的事我一看就大约能明白,哪怕不明白,想想也能够明白的。你叫我念的书,我一看就想睡觉。”
“真的,爹。”唐惜春生怕唐盛不信,道,“有几回我躺着想算术题,越想越精神,就是睡不着了。然后我叫侍女给我念孔子的话,听侍女说,没念了两句,我立刻就睡着了。”
唐盛给唐惜春逗的低声笑起来,“你这小子……”拍一记唐惜春的肩,“账本子叫唐诚送进去,这都晌午了,找老太太吃饭去。”
唐惜夏中午就回来了。
罗氏牵着唐惜夏的手过来,笑道,“正要跟老爷说呢,惜夏他们年下考较的名次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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