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平平无奇的常规穿越(13)

　　老六摸着下巴点头：“根据我多年经验，现在全书进度至少走了百分之七十。接下来就要迎来本作最重要的一个剧情分叉口。走得好就是主CP相爱相杀欲情故重你侬我侬缠缠绵绵，再来个九曲十八弯的误会然后HE；走得不好就是全员死亡顺带获得‘舍生取义’成就的团灭BE。”

　　我：“……你不是不玩GalGame的吗还是BL的，二师妹平时都教你些啥。”

　　六师弟：“嘿嘿嘿嘿，举一反三举一反三。”

　　五师妹适时插刀：“问题是现在的玩家不是我们，是憨批直男万惊秋，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也是……我们甚至都不约而同回到了秋鸣峰，这和青鸾被团灭前的情节也太他妈像了，冥冥之中自有真意，不妙不妙要凉要凉。”

　　“想开点，我们本来前五章就该凉了，多活了大半本呢。”

　　“不行！”我一拍大腿站了出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都苟到这份儿上了，不再抢救一下说不过去。不就是仙魔联姻，不就是两界和亲！我这就去找万惊秋，他娘的捆都要把他捆到小七床上去！”

　　“大师兄！大师兄！”远远跑来一个气喘吁吁身穿短打黑衣的外门弟子：“万仙尊找你！”

　　？

　　我秒怂：“哦哦好哒这就来！”

　　书院里，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披头散发双目无神面色灰败的人是曾经意气风发的战力颜值双天花板万惊秋。情况比我想象中复杂，我咽了下口水把那些大不敬的词都吞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瞧他：“这……兄弟，到底是怎么——”

　　“呕——”万惊秋却没等我说完就猛地站了起来，推开我撞撞跌跌地冲到池子旁边俯下/身干呕起来。我瞧着他被长发覆盖住塌下去的半个肩膀和颤抖不已的嶙峋背脊，在模模糊糊传来的难受呕吐声中阵阵心惊，万惊秋总不能是晕车吧，那，那，那，他这，是？

　　有了？几个月？关键是……谁的？

　　我脑子里一阵狂风过境后空空如也啥也不剩，只留下几个“带球跑”“揣着崽跟亲爹搏命”和“商安王八蛋你不是人，拔X无情跑路了”之类的禁忌词语碾着我的脸滚来滚去，过于大盆的狗血兜头浇下我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见笑了。”震惊间，万惊秋已经回来，擦了擦嘴角如死水一般坐定，仿佛之前那些痛苦和难堪只是幻影。

　　“你——”

　　“是兄弟就别问，”他抬起一只手，垂着眼睛看放在脚边的矮凳：“我咎由自取，不值一提。找你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我隐约猜到，不由艰涩地问：“是……什么事？”

　　“杀掉商安。”

第16章 已经看到了BE的影子

　　我不懂，一个常规的、给主角加buff给CP添热度的师徒秘境副本，到底是怎么让一切以迅雷不及掩耳摧枯拉朽之势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那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炮灰正道是怎么死的，青鸾是怎么成为众矢之的，小七是怎么觉醒的，师尊又是怎么揣上的，咱啥也不知道，咱啥也不敢问。事实上，在这样一个心如死灰，眼睛里连最后一点高光都没了的万惊秋面前我甚至痛恨起恶趣味的作者和这个更加恶趣味的操/蛋世界，不知道我们这些笔下人物的嬉笑怒骂、求生挣扎，有没有娱乐到另一端的诸位看官老爷一点点。

　　万惊秋把小七所有的性情大变走火入魔都归结于自己的引领有误教导无方，也正因为如此，他将不惜一切代价捉拿曾经爱徒，回收犯下的错误。这个“不惜一切代价”包括用肚子里的魔王骨肉作诱饵，动用封印禁术，伺机与对方同归于尽。

　　听完这个疯狂计划的我佩服直男的决心和脑洞，万惊秋总是这么有本事让我耳目一新：这什么献祭流打法，可以，但真的没有必要。我大惊失色地连忙劝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废话，内心十分抗拒这个一看全员都得死得轰轰烈烈鲜血淋淋的大结局。但万惊秋心意已决宛如一块顽石一般毫无反应岿然不动，任我嘴皮子磨干也没再多给我一个眼神。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任务——其实从带着小七踏入龙墟岛的那刻起，我再也没打算回到原来的世界——不是为了修真界的生死存亡，更不是为了什么世界和平什么深明大义。”离开书院前我听到万惊秋在我身后这么说着，声音像是在沙漠中跋涉十万八千里却依旧看不到尽头那样干涩又疲惫：“我是为了我自己。”

　　如果小七还在，我就活不下去。

　　如果小七死了，我依旧无法活下去。

　　“归根结底，只是自私而已。”

　　我浑浑噩噩走出青竹书院，竹林里的结界和禁制早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也没人再修补。风吹过时会带起呜呜的声响，皓月当空在土地上落下斑驳的影。万惊秋一心赴死，叫我来也只是托付师弟师妹们和其余秋鸣峰闲杂人等的安顿去处。我自知做不到扔下兄弟一个人跑路，相信听到消息就毫不犹豫赶回来的师弟师妹们也同样不会留他一人面对本作重头戏的一场正邪对抗。而就算害怕了卵缩了逃跑了，我们这些注定为大战铺路造势的炮灰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来吧，背水一战吧。21世纪上进好青年Vs原作中二变态boss；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Vs唯心主义封建迷信，这场世纪之战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对吧？

　　只是，只是在这样不辨未来不知前路不晓进退不明生死的当下，我有那么一点想念阿旬。他应该已经到了极乐门，大概也通过了入门测试，这会儿会干些什么呢？是在默记心法呢是在刻苦练功呢是在偷吃宵夜呢是已经睡下了呢还是和我一样，正抬头凝视这一轮上弦月？希望他能原谅我的言而无信，在远离作者魔爪的地方一辈子平安快活。

　　三天后，魔尊商安带领数万魔物围攻青鸾山。

　　这场最初由CP矛盾引发并最终升级为天崩地裂不死不休的仙魔大战2.0版，一如预见般旷日持久，并且牺牲巨大。惊天宝器一个接一个的祭出又被令人心碎地裂口报废，lv999的灵兽魔宠在头顶盘旋咆哮毫无形象咬脖子扯羽毛，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光效宛如KTV顶灯长久地照耀在青鸾山脉上空，《魔戒》团队能做出的顶级特效差不多也就这种程度。

　　那些天的上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青鸾山脉自秋鸣峰以北的那一带也被夷为平地不复存在，流经秋鸣峰青竹书院的山涧温泉倒是保住了，只是自那之后泉眼里涌出的水全带着一股子铁锈味。按照掌门安排，万惊秋座下六名亲传是要在主战场秋鸣峰山脚下六个方位分别对战魔族几员猛将顺便为师尊的禁术施展保驾护航。分战场隔得太远，我不清楚万惊秋和商安那边的情况，只看到眼下那些面容模糊身穿黑色短打褂子的外门弟子们，那些在这本书中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配拥有的NPC们，那些没有被了解却也各自精彩的人生和故事，一个个慷慨赴死，一个个就此终结。

　　国服顶尖玩家老六居然是我们中第一个壮烈的，壮烈原因据说是跟二师妹分开启程前往他的分战场前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给丫头起个名儿，然后转头就成了烈士。还载在个长相奇丑手持没品武器No.1狼牙棒的魔物手中，死前潇洒地呛着满口血沫仰天长啸：“老子还会读档重来的！”烈士得十分炮灰，但有型。

　　接着是二师妹。老六掉线的消息传来不久她就冷笑着灵力全开，满脸“老娘可没心情当寡妇，丧偶带娃不如也他妈读个档”地境界飙升，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整个北面连魔物带山脉，连花花草草带着动植物统统被她自曝炸平，是真的刚。

　　按照一般故事的尿性，这种惨烈的大战，一旦死了一个配角，接下来就要止都止不住地死上一串。我估摸着得动作快点儿了，汗流浃背地顶着头顶巨大“危”字从小路脱身，一路屁滚尿流地往秋鸣峰山顶赶。万惊秋施展封印禁术需要时间，这个技能吟唱读条时间还很长且不可被打断。我既然阻止不了他非要以自身及未出生的混血为祭拖着不肖徒弟一起下地狱的决心，但在他读条完毕禁术发动最没有防备最虚弱的前一秒偷袭，一记正义的背刺把人整晕带走还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