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重生后(61)
陆远空满口都是血腥味,说出的话却也是掏了心的:“我每天都在想他,我在想他为什么那么固执,明明只要他去露个脸,就能有几千万的进帐,这么赚的生意为什么不去。他一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小人物,居然能靠自己爬到那么高的位置,高处不胜寒,我怕他摔下去,我怕别人要害他,我跟商会的人打好关系,就是为了让小澈有个安稳的后路,难道我错了吗?”
“厉少峣,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一出生就在罗马吗?你有没有仔细考量过闻澈当年的处境?你知不知道他拿到那些奖项那些资源,明里暗里又得罪了多少人?他太单纯了,早就动了别人的大蛋糕,领完奖第二天,他就要去签新剧合同了,但那部剧里里外外都不干净,我只是不想他去蹚这种浑水!劝也没用,拦也没用,不得不用点手段,只要他受一点点小伤,休息个一两月,事情也就过去了......是当时的路况太复杂,那个司机会错了意......”
他说得冠冕堂皇,当真像在忏悔自己的过错。
只有厉少峣知道他皮囊下装的是最恶毒的灵魂。
“你不是不想他蹚浑水,你是怕他发现你跟商会高层的弯弯绕绕,你怕他知道,你一直在给那群人做洗钱的勾当,你那莫名其妙有所起色的律所其实一直在给商会的人打掩护。”
“你替他们包庇了多少罪行,他们杀人,你手上也跟着沾血,他们贪污,你就替他们洗钱,闻澈这样能号召票房的人,更是洗钱的好工具,你根本是恨不得把他一起拉下水,跟你一起同流合污,颁奖那天,新剧账目被查,你怕他发现猫腻,你怕他发现后厌弃你,甚至被他大义灭亲,所以你派司机去撞他。”
“你就是为了一己私利,把最爱的人送到刀口,见血后,你后悔了害怕了,可是已经晚了,你身上不仅有商会的脏水,更有闻澈的血,你哪还配再说爱他?!”
陆远空冷冷地看着厉少峣,尽管是仰视,却也不落下风:“配不配的,你说了不算,闻澈生前挚爱只有我,你在他眼里,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过客罢了。”
这话直接戳中了厉少峣的痛处。
当年他确实平平无奇,乍然从山区被送到了繁华的大城市,从一个普通小户成了豪门继承人,这中间过大的落差一度让他畏缩恐惧,甚至想要就此放弃。
直到遇见了闻澈。
他为了能够到这颗星星而奋发图强,成了今天厉氏集团最合格的掌权人,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只要闻澈还在,他就有机会,哪怕做不成爱人,做个并肩而立的朋友,知己,都好。
他从来也不敢贪心,对深爱之人他哪敢贪心?
纪知秾一直清醒着,他听见了所有对话,他不知何时从床上起来,走到厉少峣身边,黑色的眼瞳凝视着陆远空——他生前的挚爱,死后的挂念。
“他不会是过客。”他声音沙哑微弱,像断弦的古琴奏出来的残音。
陆远空根本不把纪知秾放在眼里,“你以为厉少峣对你是真心的吗?他就是个变态,得不到闻澈,就花了六年来找个差不多的替身!可你这样的人,连给闻澈做影子都不配!”
“现在他还想让你做人证,你是张农的那两年,做过的所有事,都足以让法官认定你和朱锐是同谋,他要是坐牢,你也等着一起进去吧,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是吗?”厉少峣举起手机,里面正接着视频电话,屏幕里,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在哭喊,“同归于尽的话,可不能忘了你的儿子。”
陆远空得意不屈的嘴脸一下垮塌:“你敢绑架Alen!”
“Alen?”纪知秾转头看向视频,里头被挟持的男孩看着不小了。
他忽然问:“他几岁了?”
他没有看着谁,只是这样低声问了一句。
秦小火见无人回答,便说:“9岁。”
“9岁...哈哈”纪知秾看着那个孩子,想起陆远空借口出差消失的那半年——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厉少峣看见知秾目光渐渐呆滞,随后失去聚焦,哇地吐了一大口血,玉山崩塌般在他眼前倒下。
第57章 得而复失(一)
闻澈如堕噩梦,六年前濒死的记忆绕上了他的脖颈。
陆远空在电话里用那副温润的嗓子叮嘱他:“亲爱的,颁奖结束后,回家里来,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他知道他说这话时一定是带着笑的,然后那张英俊的脸扭曲成了恶魔,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猛然收紧,撞击发生在那一瞬间。
他记得自己死前是没有痛楚的,那辆车开得太快,撞得太狠,甚至连痛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这么要了他的命。
死得稀里糊涂,死得干脆利落。
六年前的苦难在六年后发作,他痛极了,恨不能蜷缩身体,却有人用手阻止了他。
“按住病人!不要让他扯到氧气管!”
“立刻安排手术!把心外科的李主任叫来!要快!”
众人的呼声夹带着手推床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不断涌来,耳边开始一阵轰鸣,渐渐地听不到其他杂音。
只有一道声音穿透一切,来到他耳边:“纪知秾,你不准有事。”
像是强迫性的命令,语气急促,声音粗粝,甚至带着颤抖,一点都不动听。
但听出说这话的人是厉少峣,闻澈便当这是天籁。
不听他的话,他总要生气。
为了不让他生气,闻澈挣扎着从噩梦逃离,努力地求生。
市里最好的心外科医生被召进了手术室。
厉少峣在外面苦等6个小时,终于等来一句“脱离危险”。
他乍然松了口气,腿软到得靠墙才能站住。
五天后,纪知秾已经可以保持长时间的清醒。
他醒来后,时常盯着窗外的云朵呆呆地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厉少峣怀疑他是被那日的“喊打喊杀”吓傻了。
“知秾?”
他把手放在知秾眼前晃了晃,纪知秾把视线从云上收回,看向了厉少峣。
“把这杯果汁喝了。”厉少峣把吸管放到杯子里,递到纪知秾嘴边。
甜滋滋的液体润过喉咙,他又活过来几分。
“医生说你是被吓到应激出血,幸好抢救及时,没有其余并发症。”厉少峣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你别怕,我不会再让陆远空靠近你。”
知秾把果汁喝到只剩半杯,抬眼看着少峣:“你和他的血仇,就是闻澈吗?”
他记得自己昏迷前听到的所有内容。
“你知道了?”厉少峣没有否认。
知秾低声道:“我早该猜到...所以跟于随没有关系?”
“于随?”少峣想起这茬,看知秾病中还惦记着这件事,于心不忍,终于说了实话,“他只是我的普通朋友。”
“他是你的失而复得?”
“他不是,我也没有失而复得。”他自嘲道,“闻澈不在,我哪来的失而复得?”
纪知秾心尖一颤,“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厉少峣目光定定地望着知秾身上那道影子:“他是我向上的信仰。”
“......”
闻澈心道,我自己的人生都一团糟,哪配得上做你的信仰?
“对不起。”他忽然说了这三个字,厉少峣不明就里,知秾郑重地与他说:“我为我之前骂过闻澈而道歉。”
厉少峣稀奇地道:“...不嘴硬了?”
纪知秾老实地摇摇头。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厉少峣会因为一句话和自己闹上一个月的别扭,杨依当初为什么会说“在厉少峣面前骂闻澈是错上加错”。
厉少峣珍重闻澈,甚至远比闻澈自己要爱自己。
他摸上左眼的泪痣:“所以这颗泪痣也跟于随无关,对吗?”
“什么?”他不太明白知秾为什么能把泪痣和于随扯到一起。
“那天,于随和我说,你让我点上这颗痣,是为了更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