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总裁文里当极品男配(194)
话说到此处, 纪沅的心已经开始慌了。
他似乎猜到了结果, 但是不然承认。
“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纪沅揉了揉眉心,睁开眼,“将军如若知道, 可否如实告知。”
应老爷子几番停顿,才哽咽道:“是承雪带您回来的。”
纪沅心脏如同被一只手给捏住了,钝痛让他无法呼吸。
“戚承雪……”三个字念出来,喉咙也如同被刀割一样:“为何我全然不知……”
“承雪带您回戚王府的时候,陛下已经神志不清,毫无生气,后来足足昏死了三天,才从鬼门关走回来。陛下醒来再之后,承雪还未来得及与您见面,您就自己回到了付家。”
“后来……”
后来就有了弑兄夺妻,谋朝篡位的故事。
纪沅对这里有记忆,他醒来时,身上伤口已经包扎完毕。
竟然是戚承雪带他回来的……
他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带他回来?
绝壁谷二十万尸体,他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一具……一具的翻看吗。
一千多里的路,峭壁悬崖,湍急河流,他又是怎么背着自己回来的……
纪沅不敢想,越深想,越觉得绝望,仿佛撕开了陈旧的伤口,过去就这么血淋淋的摆在了台面上。
他难受的呼吸都困难了。
他看着老爷子,问了个两人心知肚明的问题:“戚承雪为何如此对我?”
老爷子幽幽叹了口气,眼泪止不住流:“陛下,您觉得呢……”
纪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书房内,沉默正在无声地蔓延。
纪沅抚摸着凤凰碧玉的半块,心中有所感念,如同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记忆中有什么东西翻滚着,呼之欲出。
应老爷子缓缓道:“承雪的一生,没过什么好日子。他母亲怀着他的时候,有个云游老道给他批下凤命,他短短一生的悲剧也就此开启。十月后,承雪衔玉而生,是为男婴,双瞳有异,被宝宗帝视为不祥。我想保住我孙,只好让他闭门不出,关在小小的戚王府,就是十五年。”
说到衔玉而生时,纪沅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玉。
老爷子继续道:“承雪十五岁,我找到机会得到了宝宗帝的赦令,让他能跟普通公子哥一样,去国子监读书。他虽被关于戚王府,但才华极高,天性骄纵,好奇心强。三月二十一日那天,陛下班师回朝,万人空巷,承雪在墙头遥遥的见了你一面……”
纪沅顿时想起他在建京博物馆看到的那副画,画面中,正是他班师回朝的那一年!
戚承雪所作的画:我寄愁心与明月……
应老爷子抛出了重磅炸弹,直接炸的纪沅脑袋一片空白,嗡嗡地,什么也听不见了。
应老爷子哽咽着,泣不成声:“承雪自十五岁对陛下一见钟情,至死不渝,身死时尚未及冠,短短数载时光,如同过完一生。承雪不求陛下垂怜,但若是落得一个毫无印象的下场,哪怕他在九泉之下,也未必安眠……”
书房内久久没有声音,纪沅一下子无法消化如此庞大的真相,足足呆立了一分钟。
他生锈的脑子忽然转了起来,迟钝地开口:“将军,我有最后一事相问。”
应老爷子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擦干了泪水,纪沅声音凝滞道:“我杀皇兄那一天,逼宫我父亲,来救我的是师兄吗……”
纪沅当年在杀了三王爷之后,就直接杀进了皇宫,那时候,他还没有对宝宗帝起杀心,只是将三王爷的头颅仍在朝堂之上,要宝宗帝还付家一个公道。
付家从未叛国!
老爷子沉默片刻,道:“陛下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付家当时已经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够调遣兵力助您一臂之力。”
纪沅眼中略有疑惑:“可是那日我分明看见,来救我的是师兄。”
老爷子:“只因承雪绝壁谷回来之后,双眼已盲,重伤难行,这才找到付落,交让兵权。”
纪沅的脑袋轰轰的爆炸着,曾经自以为是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倒塌了。
他太阳穴轻轻地跳着,头疼欲裂。
老爷子见他状态不但,担忧道:“陛下……”
这么说,一直以来都是他误会了吗?
不是师兄,是戚承雪?
是他将他从绝壁谷带回来,又将他从皇宫中救出来。
那时候,他的名声狼狈,又有造反之意,戚承雪是如何说服将军,戚家才肯冒天下之不韪出兵帮助纪沅?
他的双眼已盲,又是怎么在十二月的寒冬里四处奔波……
他忽然不敢想了……亦或是,害怕去想。
纪沅不知道怎么去接受这个事实,只因墙头马上遥顾一眼,他就值得他为他做这么多,甚至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吗……
“我……”
老爷子看着纪沅,纪沅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半块玉:“……我对不起他。”
他甚至已经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纪沅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久得老爷子几乎以为他已经成为了雕塑时,纪沅的身体才微微一动。
他神情疲惫,眼中的伤感犹如实质。
应老爷子道:“陛下,如果不是因为机缘巧合,你我转世重生,这些事情,原本会一辈子埋在地下。臣现在将这一切都告诉了陛下,也不枉费承雪一番痴心。”
纪沅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冷静道:“将军,戚承雪后来如何,是否和桐城古墓有关?”
应老爷子道:“陛下还记得宣武殿兵变吗?”
纪沅点头:“记得。”
他就是死于这一场兵变的。
纪沅皇帝没做几年,就已经开始严格执行起他的计划。
他从坐上皇位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想着能够活着走出皇宫。
纪沅在天下人中,已经是谋朝篡位的反贼,弑兄夺妻,弑父灾星,他不能让自己的名声连累付家。
此时,付鸢腹中的小皇子已经顺利生产,新的生命单身,他亦没有任何遗憾的死去。
只要他一死,这大周的江山……就太平了。
他走时,自认为无牵无挂,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心中最大的郁结,便是遗憾师兄亲手射杀他的一箭。
他自私的可以,一面做了这么多的大逆不道的事情,一面又渴望师兄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纪沅以为这就是极限了,可他没有想到,他还可以更自私。
自私的……擅自将另一个少年为他付出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只为求心里的片刻安稳。
纪沅的鼻尖发酸,眼眶泛红。
“我记得。”纪沅道:“宣武殿兵变,正是我身死之时。”
应老爷子道:“宣武殿兵变时,我担心承雪去皇宫找您,因此瞒着他,他并不知道宣武殿的情况。”
是的,要瞒过一个瞎子很容易。
他什么也看不见,出门诸多不便,许多事情都只能眼巴巴地从老将军这边打听。
小戚王妃心疼儿子,死活不肯告诉他真相,但她表现得越风轻云淡,戚承雪心中的疑虑就越多。
他问长安街今日为何这么安静?
问东方为何会有火烧木柴的味道?
问今日陛下早朝的马车为何没有路过真武门——自从他眼盲之后,他便日日坐在将军府的阁楼上,听着皇帝的马车压过青石板铺陈的地面,车上的铃铛“叮咚”的响,告诉他,他的心上人如今一切安好。
“承雪知道真相之后,宣武殿兵变已经结束,十二月七号,陛下,您前世魂断这天,是他的生辰。”应老爷子泣不成声:“他一个人避开我们,跌跌撞撞的摸到了皇宫,我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在诺大的皇宫中找到您的……遗体。等我们去寻他的时候,他带着你已经消失不见了,雪地里只有延绵不断的血迹。没有人知道承雪去了哪里。他的母亲一夜之间哭瞎了眼睛,白了头,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