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设计师(2)
这主角攻的名字,便是槽点之一。
蒋宽,听名字该是个大度宽和的人,可在书中,他说话做事却极为刻薄。蒋家世代经商,做的是绸缎布料生意,蒋宽身为独子,打小被纵容得厉害,偏生又是草包一个,自家正经生意不关心,吃喝玩乐却样样在行。
蒋家原想给他娶亲,没想到重金请来的算命先生一口咬定,蒋宽一生克妻,唯有与生辰八字契合的男子成婚,方能破解此劫。
蒋家上下大惊失色,向那算命先生仔细问了说法,一时竟没了主意。
巧的是,蒋宽好男风,眼见着家里为他的婚事发愁,索性坦白说了。
蒋家起先不答应,娶男妻一事太过惊世骇俗,从古至今好男风的人那么多,也没见谁三媒六聘娶回家的。
这消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良家女子见了蒋宽都远远的躲着,连日来热络登门的媒人也没了踪影。
在蒋家焦头烂额之际,蒋记绸缎庄里一个叫夏大用的管事寻着门路把亲儿子的八字送到蒋老太爷的案头。
不知怎的,蒋老太爷合了八字后,竟同意了婚事。
一个要娶男妻,一个想卖儿子,两方心照不宣。
而夏谨亭就是那个被卖的倒霉催儿子。
第二章
什么叫霉运当头,失业又失恋,坐个出租玩穿越,偏偏还穿成了同名同姓的炮灰受!
按照小说的寻常套路,蒋宽既然喜欢男人,与男子成亲后合该是一出先婚后爱的好戏。
可不巧的是,这蒋宽心里却住着个白月光,婚前大献殷勤,婚后暗度陈仓,生生将那正经娶进门的男妻衬成了摆设。
夏谨亭一朝穿书,占了这男妻的壳子,却不愿与蒋宽纠缠,这亲事他定是要想办法退的!
马太太见夏谨亭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又瞅了眼他身上的长袍马褂,叹道:“蒋少是新派人物,你说你这一身华服……”
夏谨亭摸了把衣料,是上好的织锦缎。古往今来,只有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织锦。
夏谨亭记得,书中的夏家家境并不宽裕,夏大用欠了一屁股赌债还不上,才动了卖儿子的心思,如今这一身,怕也是压箱底的宝贝了。
民国初年,西服虽渐为新派人士所接纳,可于普通百姓而言,长袍马褂才是正经的礼服,原主穿这身与蒋宽见面,本不失礼数,奈何蒋宽有心找茬,初见便将原主狠狠奚落了一通。
原主自幼丧母,本性柔顺怯懦,哪里是蒋宽的对手,三两句便被堵得满脸通红,成了西餐厅里的笑柄。
夏谨亭心知,那蒋老太爷之所以会同意这门亲事,其实是看中了原主不吵不闹、软弱温吞的性子。
蒋宽是蒋家的独子,肩负传宗接代的重任,算命先生虽说必须娶男妻,却没说不能纳妾。
原主的家世微薄、性情怯懦,正是好拿捏的对象。现如今娶个不惹事儿的,日后蒋宽再抬姨太太进门,也能求个家宅安宁。
夏谨亭既洞悉蒋家人的心思,定要叫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蒋家想要个性格柔顺的男妻,他偏要豁出劲儿地撒泼。
这第一条,便是不能在与蒋宽的交锋中落了下乘。
夏谨亭抬眼,不远处正是蒋家的蒋记绸缎庄。两层巴洛克式的建筑左右对称,正中的匾额上勾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蒋记绸布。
大门外,零零散散地停着几辆黄包车,车夫等客百无聊赖,扎堆在一块儿打发时间。
“停车!”夏谨亭吩咐。
身着灰布短打的车夫动作一顿,迟疑地看向马太太。
马太太看了眼皮质腕表,嗔道:“好端端的停车做什么?约好的时间,再耽搁就迟了。”
夏谨亭利落地跳下车,拍了拍下摆的灰,柔声道:“不急。”
夏谨亭知道,蒋宽这人受新式思想的洗礼,厌恶包办婚姻,却又是个没担当的,不敢在明面上违逆老太爷的意思,只能暗地里用那幼稚可笑的法子给人难堪,
书中两人头一回见面,蒋宽便足足迟了一个时辰。
是以这会儿,夏谨亭半点不着急,十分从容地走进蒋记。
甫一进门,便有三两道视线投在夏谨亭身上。
柜台后方一名上了年纪的长须伙计手上打着算盘,眼神却已将夏谨亭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瞧见夏谨亭身上的织锦料子,伙计眸光骤亮,可看到他脚上的旧布鞋时,又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挪开去,只装作没瞧见人。
其余的伙计见状,也都各干各的,一时间,店里只有拨算盘的声儿。
夏谨亭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暗笑。前世因职业关系,他常常要与服装店的销售打交道,深谙看人的门道。有经验的销售,不仅会依照客人的穿着判断其购买力,更会留意客人的穿搭细节。
若是服饰整体和谐,细节出彩,说明是贵客,若是身上穿得光鲜,脚上穿得寒掺,则多半是囊中羞涩,唯有将全部家当穿上身充门面。
除此之外,服装款式的新旧、图样的新旧也是判断的依据。
夏谨亭心知今日这一身有几处不妥,一则脚上的布鞋旧了,二则织锦的竹菊图样有些过时,三则深褐色的料子显老气。
那老伙计是何等的火眼金睛,架子端得十足,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没人搭理,夏谨亭也不窘,径自打量着一排排货架。货架上陈列着不同材质的样品,当季许是流行天青色,所有天青色的料子均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这厢悠哉游哉地瞧着,另一边店伙计不淡定了。
在夏谨亭仔细端详一匹紫纹暗花香云纱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客人想买些什么?”
夏谨亭回身瞧了一眼,是个年轻的伙计,正瞪圆了一双眼,双唇紧抿,瞧着气鼓鼓的。
“这香云纱质地轻柔、天热时穿着凉爽舒适,是上好的料子。”年轻的伙计抬高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
夏谨亭不答话,径自朝一旁走去。
每当他在货架前站定,那年轻伙计便如数家珍般向他介绍货品。
一圈走下来,夏谨亭仍是一副闲适自在的架势,那伙计却说得口干舌燥。
只见伙计提起茶壶,一气灌了大半壶,方才缓过来,咬牙道:“我说,你到底买不买?!”
“我再看看。”夏谨亭扔下一句四两拨千斤的回复,又转身瞧那手工定制的帽子去了。
年轻的伙计气得直咬牙:“你耍我呢?!”
“咳咳……”柜台之后,长须的老伙计清了清嗓子,无奈地摇头。
自家徒弟到底还是年轻,行事不够稳重。倒是那穿织锦的年轻人……
老伙计的目光落在夏谨亭身上,这年轻人从进门起便很沉得住气,一举一动也显出“贵气”来,难道真是“贵人驾临”?
可若是这海城的达官显贵,老伙计自问都是熟面孔,莫非是打外乡来的新贵?
夏谨亭不晓得老伙计肚里的心思,此刻他正专注地挑着西洋帽。
蒋记虽主营国产绸布,也兼营洋帽一类的配饰,只是比起绸布和成衣,这一类的配饰所获利润并不多。
伙计们扳着指头算算佣金,皆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没人上前招呼,夏谨亭反倒没了拘束,他挑了一顶黑色圆礼帽,朝落地式的穿衣镜看去。
镜中的青年生得一副好皮相,尤其是一双眼睛,当真称得上眸若清泉。
比起长袍马褂惯常搭配的瓜皮帽,圆礼帽少了些刻板,多了几分绅士派头,倒有些像《上海滩》里的许文强了。
夏谨亭抬手比了个持枪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扣扳机”呢,头上的帽子就被掀了。
在他身后,马太太柳眉倒竖,显然是气狠了。
“你给我过来!”马太太将人拉至一旁,宽大的腰身挡住众人窥伺的目光,压低声音骂道:“闹够了没有,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见夏谨亭脸上没有半分悔意,她恼恨地将圆礼帽往架上一挂,不由分说地拉着人往外走。“等等……这顶帽子我要了。”夏谨亭指了指那圆礼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