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亦可平(149)
他也在驯我,方征模模糊糊间想,他要把我变成什么样子?一看到他就会……的……?从而永远离不开他吗?
方征没有任他施为,反过来试探摸索。子锋很喜欢方征的主动,但警惕性很高,要害位置不会留在方征手里。方征狡猾地想给子锋……但子锋并没有昏头答应。方征冷笑问:“你是怕我吗?”方征还故意叹着气息,拖长腔调,“——这么……我可不行呢。”
虽然没成,但这句话把子锋刺激得狂性大发,红着眼睛又狠狠地……。中途子锋还非常犹豫地捏着方征下颌,考虑要不要暂时卸了……他不愿伤害方征,可他快要被方征逼迫到略失控的边缘。
方征看得出来,子锋并没有被冲昏头脑,保留着清醒的“我强迫他,所以要小心”的意识。这种清醒在夜深人静,方征依然听不到子锋安稳入睡的声音时,变得尤其伤感。方征想到当初连风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时光,虽然是骗人的,但好歹彼此信任。
方征想,子锋是对的,如果毫无防备,方征就会把他捆起来,报复他。
方征想,如果有机会,甚至可能砍了他进攻的武器。虽然那玩意让他多巴胺分泌及其旺盛。他从中获得快乐,甚至欲罢不能。
但他不能仅为了一时的快感,让子锋毁了自己的清明。
这样的尝试是有效果的,方征渐渐知道,怎样的说辞或者举动会把子锋逗得狂性大发,濒临失控的边缘。虽然危险,是一把双刃剑,但也意味着有机可乘。
聪明的人善于抓住机会,虽然这几日方征大部分时候都昏昏沉沉,直觉自己智商迟钝了许多。然而只要有清明的时机,就会忆起心中信念,提醒自己不要沉醉。苏轼说人生如梦,方征知道梦是更轻松更温暖的,然而梦终归是梦,不屈的意志哪怕只有一瞬,也该紧紧抓牢。何况,在方征对抗过的敌人中,子锋并非是最棘手的那种人,肉眼可见的软肋、缺憾和在乎的东西太过于明显。虽然武力值逆天,然而只要给方征时间,他相信能探查出子锋隐藏的秘密,不再栽跟头,把子锋重新掌握在手中耍得团团转。
子锋从来没有吃过禹强营的那种药,但并不意味着他的情绪不会失控。方征根据从前“连风”得知,子锋在有些事情上面,跟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般,是很脆弱的。
虽然子锋竭力在克制,最多也不过把方征死命……一顿,但方征有信心。
中途方征又去了一次奇肱族长的院子,拿了点东西,心中逐渐有个考量。
简单沉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方征绞尽脑汁间,七八天过去了,奇肱人的飞车改装好。后面能坐六个人。最前面是个豆荚形状的“驾驶舱”,三图在前面操纵。
飞车周围有十多只五彩双头鸟,挂着三片帆,荆条和齿轮运转的声音,鸟儿扑翅的声音……方征分辨着各种声音所对应的动力关系,忽然听到了飞车深处某个轻微滚动的声响。
方征内心一凛,看子锋表情不变,似没察觉。尽管子锋耳目也很灵敏,一来毕竟不如方征龟甲上强化的察知力,二来子锋不太懂那些动力关系。
方征望着三图忙忙碌碌在驾驶舱内的背影,驾驶舱和后面空间,由一块轻便的藤条编织的“挡板”隔断。
方征心事重重地坐上去,后面除了载六个人,还有三只大狐狸。三图殷切告诉他们,都装得动。
在日头晴朗的微风天气,飞车晃晃悠悠从山谷中升起,它升空是以五彩鸟为动力,到达一定高度后,从后面喷出了一些冒烟的气体,下方舱室里燃烧着改进后的火筒,向前飞去。
祖姜在西边,远远看见前方高.耸入云的一座座雪山,缭绕着轻纱似的白云,就像一圈洁白的腰带。
“运气太好了,晴日雪山很难见到的。”长绫高兴地对他们道。
叉儿和钩儿已经多年没有回到故乡,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终年积雪的昆仑山脉,大部分时日难以窥见其貌,落雪、降水、阴云,一年只有极少数日子,风会吹开雪山的遮罩,就像吹开女子脸上的神秘面纱,露出绝美的容颜。
今日晴好,万里无云,就连雪山周围,也只有一圈浅浅的薄纱,遥见峰头银装素裹,与半山以下渐绿的植被带分布,就像一幅色泽鲜明的油彩。高山气候环境的生机一览无余。
昆仑山脉绵延几万公里,这里只是它西南部外围高峰的几座。祖姜的势力范围自此始,就在那几座山峰后面。但进入之后还要走很久,才会到达祖姜的国都,建在万山簇拥的雪域高原上的瑶城。
长绫指挥三图往两座雪山的中间飞去,那里有她们补给,也是一处屯兵点。她们将在那里更换御寒的衣装,整理行伍前行。
方征觉得这“飞车”越飞越轻。飞车内那种滚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子锋神色也凝重起来。他打手势,长绫于是问三图:“这车没问题吧?怎么变轻了?”
三图笑了笑,大声从驾驶舱道:“飞得越高就感觉越轻,不用担心。”
方征知道,冷空气比重大,所以飞到雪山附近,冷空气沉降,高度上升倒是不假,高海拔空气愈稀薄,暂时没还有出现什么高原反应。
长绫指着两座山的凹处,那里还是高山气候的海拔低处。相当于平原上的温带,植被非常茂密。今天天晴日好,隐约看得见植被间不同的灰绿、黄绿色动来动去的影子。
“往那里飞然后停下来。”
三图把飞车方向调转朝那里,又问长绫:“该停在哪里呢?全都是植物。”
长绫指着树林中央隐约露出的土黄色台:“落在那里吧,练兵场足够大。”
“练兵场周围,就是兵营吗?”三图漫不经心问。
长绫道:“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几人猛然意识到不对,三图已经眼疾手快推动了驾驶舱某个地方,飞车角度肉眼可见的偏转了一点,没有朝着该降落的高台,而是旁边那些茂密树丛里的活动人影撞去!
“你——”长绫和那个安达坐得最近,她们两下子就劈断了隔离的藤牌,揪着三图的后脖,怒道:“你赶紧把方向转回去——”
长绫说着把三图的手按在那方向杆上面。
三图哈哈大笑起来:“晚了!我劝你最好别乱动,它会偏到哪里我可不知道。。”
“你找死!”
“他就是找死,这下面有炸.药。”方征用了现代词汇来称呼他们做的圆筒,道:“飞车底部的隔板已经全掉落了,才会越来越轻。”
奇肱人的“炸.药”被捆在飞车的甲板底部,奇肱人先安装了一道隔板在下面,打造成空心舱室的假象,逃过了这几人的检查。
长绫愤怒地掐着三图脖颈,“你!”
“哈哈,哈哈。”三图又无所畏惧地笑了起来。
——绝不让祖姜人活着回去,暴露部落位置所在。唯有如此,才能免遭祖姜的抢掠。三图是自愿来同归于尽的,部落要存续,总要付出牺牲,一个人和一架飞车,已经很值得。
长绫不是吃素的,她拿出一支银色的针刺在三图额头,“好啊!你不听话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听话——”
那估计是祖姜的逼供手段,要么很痛,要么有暂时摄神志的效果。但就算起效果,现在也没时间了。
飞车摇摇晃晃往树林坠去,不出一分钟就会摔毁。下方的“炸.药”,应该是在坠毁时刻起作用。动力舱的火星爆出,落在炸.药上面,就会点燃它。
现在飞车离地面大约有两百多米高,普通人跳下去就是一滩肉泥。
子锋拍掉了长绫的针,手势让她们恍然大悟——
夺鸟、弃车。
然而在此之前,子锋忽然面色一变,他一时没看住的方征的瞬间,方征竟然在飞车夹板边缘用毒片腐蚀了一个小洞,从那里钻了下去,瞬间就消失了。那洞不过巴掌大小,并不损坏飞车动力,只有漏点风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