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影后冥婚后(65)
“你们骗我,你们骗我!”白简的喊声一声声变得凄厉,“东皇早已经陨落,我已经等待了数千年,不可能是这样的结局,她不会不来见我!她真的来了,只是被你们给害了。”她的神情趋向了癫狂,话语也逐渐变得颠三倒四。对东皇的恨、对空桑的爱交织在一起,成了她眼前堪不破的迷障,她已经分不清何为真实何为假象。妖力凝结成的巨大长剑,覆盖住了天边那轮弯月,眼见着就要斩了下去,可在突然间闯入的清泠音调中,陡然间消散不见。
凄凉的荒冢,又迎来了一位来客。
“我说过,如果你强行撞开阵法,我会回来杀你。”
这道声音,成功地让白简陷入了怔然之中。
第060章
夜色中不知名的恶鸟在号叫, 凄厉的声音在周边萦绕不散。点点的磷火猝然间亮起, 又在瞬间后熄灭。纵横的枝丫干枯灰败, 不见一丝绿意与生机。陡然间出现在西皇村中的人, 穿着一身道袍,手指压着几张符箓, 只往周边一打,霎时间便驱散了一群怨灵。
“我见过她!”季喻川压不住声音中的惊异, 她凑到了盛清如的耳朵低声道, “当初在巷子里就是她救了我, 她是夏九歌。”她是一个修道者,她刚才说的话, 如果自己没有听错的话, 意思是当初西皇村的阵法是她设下的吧?难道她就是青木之灵?是木灵阵的持有者?
“嘘。”盛清如将手指抵在了季喻川的唇上,眼前的两个人状态都不是很好。她拉着季喻川往一边走去,视线在夏九歌和白简的身上打了个来回。在前面那位面色冷酷的道者身上, 确实可感觉到木灵珠生生不息的气息。她们两人之间有什么纠葛呢?数千年前很多的事情都不曾放在心上,大多与自己无关, 可眼下却不得不进入时间的漩涡中, 去了解当初的事情。
“是你?”白简的声音酸涩中夹杂着几分的疑惑, “那前一个是谁?”被迷雾遮蔽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她整个人也从失魂的癫狂状态慢慢地恢复了。月光下的面庞陌生又熟悉,她的双手垂在了身侧,无力地攒成一团,颓唐地垂在了身体的两侧。前一个幻化成空桑模样的人, 还真是东皇?他故意来欺骗自己,毁掉了木灵阵,就是为了引出真正的那个人吗?决绝的话语犹响在耳畔,心甘情愿成为被困在一方的囚徒,只想等着她气消了、恨没了再出现,可现在呢?她显然是踏着一腔的怒火来到了这个地方。长长的喟叹声响起,她垂下了眼睫,只一句:“你动手吧。”早在数千年前就该放弃了这一条命。
夏九歌掠身向前,右手作爪扼住了白简的咽喉,她死盯着面前的人,直到双眼变得通红,愤恨地说道:“你从来都不动手,当初被我囚禁,而现在就连你的死都是对我的一种恩赐?是么?”
“她们发生了什么?难道就让她掐死白简。”季喻川用口型示意盛清如,怎么说也拿了人家的金灵珠,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说起来,她白简帮了自己的大忙呢,眼睁睁看着她死去么?这样太过无情无义了些。
盛清如微微一颔首,她正打算动作,夏九歌就松开了扼住白简喉咙的手,猛地一拂袖道:“给你时间准备,下一个黑夜降临的时候,我会回到这个地方。”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在火中熊熊燃烧的长剑,飞掠向白简的心口。没等到白简的回答,她扭身,甚至不看白简那苦涩的神情,便没入了那夜色的深处,就像她来时,悄无声息。
“这就完了?”事态的发展有些出乎季喻川的意料,还以为会打上一架呢。不过这样平静些也好,唯一的遗憾便是木灵珠就这样溜了,连跟她说事的机会都没有。季喻川吧咋着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片刻后看向那安静的、似是要融入亘古黑暗中的人,面上流露出一份的怜惜来,人世间的情都期盼有个好结局,可世事向来不如人意。不知是天道妒人,还是天道无眼。
“我很好奇。”见白简回望自己,季喻川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一摊手大大方方地应道。她们两个都是跟灵珠有关的人,她的这种好奇是必须的。
“说不尽的恩怨情仇。”白简的声音很冷,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倦色。
“你可以长话短说。”季喻川应道。
“她是东皇的妹妹,要从巫妖之战的时候说起。”白简叹了一口气,扫了盛清如一眼道,“你也知道这场战争的,娲皇她袖手旁观,不问世间的事情。但是妖皇和东皇不甘心巫族的力量增长。金灵珠在我的手中,我是西方白帝之女,按理说是妖族一脉。可是厌倦了妖族那勾心斗角的生活,投身于巫族。所以对她来说,我是背叛者。”巫妖之战的唯一胜利者就是人族,妖族和巫族两败俱伤,甚至连太古天庭都陨落。
“光是这样,能让她追杀你?”盛清如挑眉道。这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她听说过,娲皇身为妖族之祖,理应站在妖族这边,可是因为已成为天道圣人,不可插手此事违逆了天命。当时的娲皇宫,不只是妖族的人时时前来,就连巫族的祖巫们也来看个究竟,想要知道娲皇的态度。
“这儿是巫族的废墟,残存的部落曾经居住在这里。”白简的话题陡然间一转,“当时的巫妖两败俱伤,可没有死绝。我再见到空桑的时候,她踏着怒火而来。她要为东皇复仇,因为在巫妖之战中,东皇与玄冥同归于尽,我虽不是直接杀死东皇之人,可到底做了幕后的推手,我也是围攻他的人之中的一员。”
“等等,你跟空桑早就认识了?”季喻川趁白简停顿的时候,追问道。可是没等到回答,她又哂笑一声,是了,白简自称是白帝之女,自然是与妖界之人熟识,同东皇之妹有牵扯也不奇怪。想来就是个悲欢离合的无情故事,所有的情意在她白简转身走向巫族的时候便被彻底割裂了吧?当初的浓浓爱意会化作怒焰和滔天的恨。
“是啊。”白简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她的功力自然是不如我,我理解她心中的恨意,亦不愿意伤她,便甘愿败在了她的手底下。木灵阵如何能够镇压着金灵珠?素来只有金克木之说。她应该也知道我在让她,将我镇压在这个西皇村,她只留下几句威胁的话便离开了。日月星辰转动,时间流逝,不知道多少的年岁过去了,曾经消散在天地间的人又借着另一种方式重生。我与她再度相遇,我不知道结局会如何,但是怎么样的我都甘愿承受。”
“她能交出木灵珠么?”季喻川问道,“她是东皇的妹妹,那就是东皇那一脉的人。”面上浮现了一抹忧色,这种可能性让她担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木灵珠和土灵珠都会落入妖皇他们的手中。是不是该期待一下,这一世的人格和经历影响着她?她不再是东皇的妹妹空桑,而是跟玄天观有着说不清关系的夏九歌?
白简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她做什么事情我都会支持她。”
“你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你当年的斗争换来的是现在的放弃么?”盛清如眉心一蹙,见白简有几分犹豫,她又道,“五灵珠和转灵珠都不能落在他们的手中,难道你想见着太古天庭重新开启,人世间陷入另一种混乱中?你当初所厌恶的妖族,换了一种形式重来,你难道要因为一个人放弃自己曾经坚持的‘道’。”
“不。”白简面色一凛,她喝声道,“很多的事情无法用言语说清,尊驾你岂能明白我的恨与痛苦?如果转灵珠在季老师的身上,而要杜绝太古天庭重启,必须让转灵珠消失,你会怎么选择呢?你成全了所谓的大义,可最后痛的只有你自己。”
盛清如默然不语。
季喻川好奇地看着盛清如,说实话她也想知道盛清如怎么选择,那两条都是走不通的路。如果她选择了救自己,那她们两个人必将面对着接踵而来的痛苦,而她要是选择牺牲自己——扪心自问能原谅吗?怎么做都会遗留无尽的恨啊,为什么偏偏会选择走入这样的绝路呢?季喻川仰着头,她笑了笑道:“我不会让她为难,我会挖出自己的心。也不过是消失而已,倒是将所有的痛苦,让活着的人承担了。”
盛清如艰难地开口道:“谢谢。”两个字之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要不是碍于白简在场,她一定要将季喻川给紧紧拥抱在怀中。
“你跟我之间还需要说什么吗?”季喻川眨了眨眼,促狭一笑道,“你要努力啊,不要让这种可能发生。”顿了顿,季喻川又道,“不对啊,我又不是转灵珠,根本就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发生好嘛。”
“你们当真让人羡慕。”白简冷笑了一声,“明天她会来,到底能不能拿到木灵珠就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白简松了口,似是被她们两个人的言语说服了,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折回了那一座冷冷清清的坟墓。或许她就是一个该葬入荒冢中,不该再出来的人。她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一种错误。
“我们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季喻川捋了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微仰着头看盛清如,抖了抖身子。
盛清如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走吧,跟着白简。”
季喻川嘟囔了一声道:“我没想到我这么个大活人还有住坟墓的一天,而你死了那么久,才真正体验一次坟穴,感觉如何?”
盛清如:“……”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不是娱乐圈文,而是一篇东方都市玄幻文。
第061章
在外面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夜, 才稍稍地合眼便已经是白日降临。这座墓穴是白简所居, 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要不是外观上, 很难让人发现这是个墓穴。像极了那些电视剧中书生遇妖的场景,你以为的高门大户、落魄孤女, 都只不过是灵力勾勒出来的幻象而已。白简手中的金灵珠已经拿到了,剩下的便是等待, 等那个奇怪女人重新到来。
第二个夜, 她说将出现, 最后如约出现。
“我不想跟你打斗。”白简的态度始终不变,她捋开了一抹雪白的发丝, 眸中满是疲惫之色, “你要杀就杀,是我先违背了诺言,闯出了你的木灵阵。”
“是我们拿走了金灵珠, 才毁掉了木灵阵。”季喻川忍不住开口了,她替白简辩驳了一句, 见夏九歌的视线朝着自己这边看来的时候, 又继续说道, “你们两个人的爱恨情仇,早就应该在数千年了断了,现在的你们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再说了,最紧要的事情是对付妖皇一众,当然你要是妖皇的侍从, 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只能够手底下见真招了。”季喻川不愿意看见这两个人打起来,就算要打起来也得等她拿到木灵珠吧?
“你想要木灵珠?”夏九歌挑了挑眉,讥诮一笑道。
“现在的你是道者,如果你站在玄天观站在妖监会这边的话,应该把木灵珠给我。”季喻川仿佛没有看见她眉眼间的嘲弄之色,继续平静地说道,“我见你杀了妖物,你是斩妖除魔的正道之士,对么?你现在要杀白简是因为执念作祟吧?爱恨交缠数千年,你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