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信讪讪。
反是皇帝掐着嘉娘的小脸,“又欺负弟弟,阿娘生气吗?”
“没有,阿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嘉娘故意问,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皇帝,“我听叔父说,你认错了人,你认错什么人了?”
皇帝莫名,“你叔父?”
“对,二叔父,他说的。”
皇帝奇怪:“他怎么会和你说这个。”
“不是,他与赵诠说的,阿爹,你认错谁了?”
皇帝神色大变,下一息,将嘉娘放了下来,唤了内侍送两位殿下回中宫。
嘉娘高高兴兴地牵着弟弟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阿爹,目光复杂。
回到中宫,昭信被捉去读书,嘉娘被乳娘按着做女红。
嘉娘看着针线,又看了看乳娘,唉声叹气,好难啊。
过了年,嘉娘八岁了,几位叔父被调去封地,一瞬间,堂弟堂妹们都不见了,尤其是琉璃也走了,嘉娘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这么讨厌就不要回来了。”
琉璃愣了下,小脸通红,哼了一声:“我还会再回来的。”
嘉娘学她的语气也哼了一声,“不会,你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哇地一声,琉璃哭了,武王妃皱眉,嘉娘转身走了。
琉璃不会再回来,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外面。
叔父们走后,赵诠溺水而亡。当日里他去办事,路过湖畔,鬼使神差就掉了下去,宫里人说是水鬼看上他,拉他做替死鬼。
宫里冷清下来,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人,倒是陛下添了几位后妃,下半年,她又多了位妹妹。
小妹妹皱巴巴,嘉娘不满,想要说什么,被皇后一把捂住嘴巴,笑着赏赐了不少珍品。
回去的路上,她好奇地问阿娘:“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了。”皇后容色淡淡,雍容华贵。
嘉娘点点头,她知晓,阿娘是不爱了,唯有不爱,才会不在意。
有了一位后妃就能有十位,短短三年,后宫就热闹起来了,嘉娘每年都会有新妹妹。
等她十一岁这年,颜家小七没了,颜家三爷被贬出京城,颜家三夫人跟随丈夫离京。
她悄悄出宫,三夫人雍容华贵,容色淡淡,似乎没有太多的哀伤。或许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离去,没有遗憾,她自然不会疯癫。
颜家三爷夫妻离京,武王一党人脉尽失。
嘉娘过了三四年安稳日子,及笄后,皇帝给她选驸马。京城内各大世家都很头疼,这位公主刁蛮任性,常不按套路出牌,听闻文采极高,常常一句话怼得朝臣说不出话来。
谁做驸马,谁倒霉。
然而能娶公主又是天大的荣耀,适龄的郎君都想试试。
未曾想,公主出家,修了道观,日日吃斋念佛,皇后愁死了,让人拆了道观,又将人弄回来。
这年嘉娘十八岁了,都是老姑娘了。皇后叹气,一甩袖子,将她丢给皇帝。
“女儿养成这样,你也有份。”
皇帝犯难,想了想,嘉娘却告诉他:“我做了一个梦,二十岁前不能成亲,不然嫁一个死一个。”
皇帝自然不信,什么鬼话,骂了一句混账东西,看着女儿皎白的面孔,问她:“二十岁成亲?”
嘉娘狠狠点头,“二十岁不嫁,我就去跳河。”
皇帝又训了几句,索性不管她,长子都已十六岁了,也该准备立太子了。
十年来,他纳了许多后妃,可惜,只有昭信一个儿子,颇为遗憾。
皇帝的疑惑,也是嘉娘的疑惑,见鬼了,就一个男孩子。
然后阿爹阿娘都在,朝堂稳固,与她无关了,她又修了道观,顺便用了些手段,将春露捞了出来,做她的道童。
这年十一月,昭信被立为太子,次年,选太子妃。
皇帝看中了顾家二姑娘顾阙,永乐侯忠君爱国,这是其一,其二便是永乐侯府式微,不需担心外戚。
霍家太过强大了。
道观里的颜珞坐不住了,特地回宫告诉阿爹:“她有婚约,定了赵明悟。”
皇帝看着她,“为这事巴巴地跑回宫,你打了什么小算盘?”
嘉娘十九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年了。
嘉娘道:“我喜欢顾言,选他做驸马成吗?他妹妹做了太子妃,他就不能做驸马了。”
“你……”皇帝扶额叹气,嘉娘更是局促,脸红一阵白一阵,往日冰润如雪的姑娘知晓害羞了。
皇帝扫她一眼,“朕见见顾言。”
“可以,但您别吓着世子,人家才十七岁呢,哦,我比他大了两岁。”嘉娘提醒皇帝,不忘夸一句:“他长得可好看了。”
说完,许久不见的甜一丝丝地沁入了心里。
皇帝敲她脑袋:“我道你这么不肯嫁人,原来早早地就盯上了。”
嘉娘没说,她在等一人罢了。
夏日里酷热,阳光投进窗户里,朦胧间又觉明亮,皇帝看着女儿娇羞的神色微怔,少女怀春。
哦,不对,她不是少女了,十九岁都是老姑娘了。
皇帝叹气,“朕知晓。”他也没辙了,女儿不肯嫁人,闹了这么久说有喜欢的人,他的心里倒有些失落。
次日,皇帝召见顾家世子,对方畏惧天颜,不敢抬首。
嘉娘就在一侧看着,顾世子唯唯诺诺,没有灵气。
她有些失望了。
皇帝也失望了,少年人应该意气风发,而顾世子胆小如鼠,空有其表罢了。
人走后,皇帝显出不满,道:“换一人,不成。”
嘉娘也疑惑,半晌没吭声。
皇帝见她执着,便道:“你若愿意,朕就下旨,你也不小了,莫要后悔。”
亲事便定下了,皇帝下旨,琼琚公主下嫁于永乐侯世子顾言。
来年春日成亲。
亲事定下,嘉娘就搬回了宫里,春露初入宫,乍见奢靡,登时就不敢动了。
要嫁人了,事情就多了起来,尤其是皇后,初次嫁女儿,百感交集,又听顾言性子软弱,担心女儿受欺负,整日里愁得不行。
相比之下,嘉娘很轻松,时不时给顾世子写信,三天两头问可有奶茶喝。
顾世子每封信都回,一笔娟秀的字,嘉娘叹气,顾二写不出来这么漂亮的字。
忽然有一日,春露拿了信回来,还有一盒奶茶粉。
顷刻间,嘉娘喜极而泣,拉着春露就要去顾家。春露道:“不成,不能见面的。”
“孤不在乎,现在就去。”嘉娘等不及了,选了一身红裙,让人准备马车。
顾言不在府上,去学院上课去了,嘉娘跑了空,倒也不急,在府上等着。
永乐侯硬着头皮招待,嘉娘要与他对弈。永乐侯松了口气,小姑娘沉迷玩乐,棋艺应当不会精湛。
一局结束,永乐侯半晌说不出话来。
嘉娘慢悠悠地收子,故作平静问他:“侯爷,顾言的身子如何了?”
永乐侯惊讶,不等开口,嘉娘笑盈盈地说道:“您说,陛下知晓顾阙女扮男装,您说会不会生气?”
“侯爷,孤可以装作不知晓,但……”她顿了顿,微微抬眸,勾唇冷笑:“顾世子若是换了人,孤便将此事捅到陛下面前,至于侯府的爵位,孤会帮你们守着。”
永乐侯吓得脸煞白,这时,门人来报:“殿下、侯爷,世子回来了。”
上学归来的人进了门,嘉娘立即换了脸色,站起身,未走近,顾世子就蔫了。
嘉娘走到她跟前,凑在她耳边低语:“好吃不过饺子,好玩呢?”
顾世子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彻彻底底地抬不起脑袋,没抬头,感觉一股渗人的威仪。
下一息,嘉娘牵起她的手,对永乐侯说道:“将你儿子借我玩两日。”
顾世子被琼琚公主带走了。
上了马车,嘉娘细细打量她,摸摸脸颊,摸摸耳朵,最后抬起她的下颚,看着她:“喊声阿嫂听听。”
顾阙傻眼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咽了咽口水,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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