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和所有人满脑子情爱的女人都不一样,她被孙学儒那么骚扰,时刻都仿若一只惊弓之鸟,哪怕你对她大声说话,她都会受惊。”
“后来我和她渐渐熟悉起来,我们不是情侣,却胜似情侣,在无声陪伴着彼此,不需要什么交谈,但彼此一起坐在图书馆,仿佛也能很平静,是心灵的平静。”
“我对她不是心疼,而是出于同类相吸的那种,那种天然的吸引力,这样表达更确切一些。”
“可后来我改变了想法,她把自己交给我的那一刻,我觉得,或许我真的可以就和她这么过一生,两个同样不幸的人,找到了彼此心灵的契合点,在这个世界上,实在很不容易。”
林熙问道:“那你为什么绑架了她之后,又选择杀了她呢?”
关矜仰头望天,无奈道:“她怀孕了。”
“什么?”
“她怀孕了啊,我不想要那个孩子,她说她会把孩子教育的很好,会给那个孩子一切的爱,可是我需要的,只是楚暮云啊,只是那个悲伤的,和我是同类的楚暮云,不需要那个孩子。”
“所以我决定和她私奔,我说我带你回东关县吧,那里是我的家乡,找个地方随便安顿下来,哪怕过着苦日子。”
林熙不解:“可你那时候已经实施了多起绑架,你应该很有钱才是,又怎么是苦日子?”
关矜皱着眉看向她,似乎在不满她的冥顽不灵:“我所接受的,是和我灵魂契合,同样悲伤的楚暮云,我不需要一个什么都能得到满足的楚暮云,当人一旦得到了财富,或许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那她也就会变得和其他女生一样,贪慕虚荣,只是爱慕我的财富。”
林熙只能说:“好吧。”
“我没有让她带孩子走,可一下了火车,天还是黑的,她接到电话,就反悔了,说孩子被楚家扔去了孤儿院,她必须回去带走孩子。”
“她那样的人,竟然还会和我吵,她竟然敢反抗,于是我打了她,就像是……我父亲那样。”
“其实我很羡慕我的父亲,他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付出,只需要稍微……稍微的那么发泄一下,所有人都会害怕他。”
“可楚暮云并不像我的母亲那样,立刻哀求我,而是她自己离开了。”
“从东关县,到京城的火车,需要等到傍晚,于是她会在东关县停留一整个白天。”
“我找到她,和她道了歉,并且带她去钳哨村,她这个人,脾气有时候很倔强,我说我让我朋友去带走孩子,随后送过来,她还是不信我,却还是心软,哪怕不和我走在一起,还是找了辆三轮车,和我前后脚一起去钳哨村,还主动说,到了和我打电话。”
林熙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提前安排了人,在钳哨村附近等着,实施了绑架?”
“是的,我绑架了她,更确切的说,是我自己,绑架了我们。”
“然后呢?”
“我后来让人给她松了绑,说,楚家那么对我们的女儿,那我帮你报复楚家,借此索要赎金。”
“可她坚决不同意,甚至趁我没有防备,她就跑了。”
“为什么是她趁着你不防备?”林熙还是不明白,“那些绑匪招供说,他们并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就是指使他们的人。”
关矜笑看着她,不肯说话。
林熙愣了下:“所以,关齐方也是绑匪之一,而他,完全听命与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熙分析道:“接下来的事情,或许和关齐方说的并无不同,他可以无条件的为了你去死,所以,当我出现在钳哨村的时候,或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不仅是关齐方,还有你。”
“没错,关齐方,是我养过最听话的一条狗。”
“你们亲眼看着我翻墙进入那户村民家里,问被限制了行动能力的楚暮云,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
“是。”
“后来也是你和关齐方,一起发现我和楚暮云在那座房子里,楚暮云没办法出村,我仍旧在抱着最后一丝机会,请她和我在一起,我们没谈拢,继而发生了争执,你也全部都看到了。”
“没错。”
“可是,关齐方为什么需要采集我的DNA呢?”
“因为我亲耳听到,楚暮云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林熙皱眉:“可你并不在乎那个孩子?”
“不,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对我不忠。”
林熙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关矜一直想接近小楚栀,想方设法,是为了杀了她,这样一个污点一样的存在,一个楚暮云背叛她所导致的存在。
林熙顿了顿:“可事实上,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楚暮云说出这种话,要么是她骗你的,要么就是她故意说的,她或许知道你当时就在外面,出于你讨厌那个孩子,并且表现出的强大敌意,她才说出,那个孩子是我的这样的话,她希望你对那个孩子不闻不问。”
关矜愣了下:“什么?”
林熙看向她,问:“你觉得,为什么楚暮云逃到钳哨村之后,会对村民说,你弃她而去,逃走了?”
关矜愣了下:“什么?”
林熙皱眉:“不是这样的吗?”
关矜摇了摇头。
她低着头,思索了一阵,忽然闷声笑出来。
她笑着笑着,眼中便涌出了泪。
她一边大声笑着,一边说:“那个蠢女人啊,又怎么可能是……哈哈哈!怎么可能是,我弃她而去呢!”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把口罩都打湿了。
林熙就在一旁静默的看着。
等她笑够了,才说——
“楚暮云或许,没想过活着出钳哨村。”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死亡。”
“她进入那户村民家里,只是在为了给你提供不在场的证明,她需要有人能够知道,你并没有造成她的死亡,你从一开始,便逃走了。”
“可是你没有离开,楚暮云又被村民扣押逼婚,她一次次逃走,你又眼睁睁看着她一次次被抓。”
“后来在那栋着了火的房子里,你又利用一个时间差进行纵火,你在打晕了我和楚暮云之后,刻意让关齐方延迟了放火的时间。以确保你赶回学校,可以错开时间差。”
“楚暮云直到死,都在试图保护你,保护你们的孩子,而你却像看一场捕猎游戏一样,当完了猎人,又开始当观众,眼睁睁看着她一次次的从那户人家逃走,又被村民一次次的抓回来。”
关矜十分欣赏的望向她:“全都正确,你不做警察,真的可惜了。”
关矜说着,缓步走向她,口袋中那把锋利的刀已经拿了出来,她拿着刀柄,在手上挽了一个刀花。
似乎对于杀人这件事,她早已经习以为常。
“你想被我先割掉哪里呢?”
关矜的目光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寸一寸的滑过林熙的眉,眼,鼻尖,唇。
最后又停留在了她脖颈的位置,她贪婪的望着那里,在那里有血管。
林熙望着她疯狂的延伸,情绪已经完全失控。
她身体都在颤抖着。
似乎已经完全没办法压抑暴怒。
恶心感一瞬间爆发,似乎下一刻,她身体上的一切暴戾因子就要变得不受控制。
“你刚才是不是,在站在道德制高点,高高在上的谴责我呀?”关矜走到她身前,并没有急着动手,更像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当然,林熙觉得她此刻变态而又恶心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谴责我……为什么你们这些人,就这么虚伪呢?”关矜不解的望着她,口中喃喃:“我才是受害者啊,我的父母,害得我一直被人嘲讽,被人歧视。”
“却到头来告诉我,爹妈当时也是没办法,对我那样只是别无选择,而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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