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战或者你死,选一个。”
她的声音像是夹杂着无数地狱死魂灵的嚯嚯声,携带着诡寂和阴寒,令人听着头皮发麻。
尖锐狭长的指甲离着那脆弱的头皮越来越近,从手臂上钻出像是线性蠕一虫的一样的物体开移向了那位制裁者。
沉默了一秒后,那个识相的男人果断选择了前者。
毕竟,谁都不想死。
而且他哪怕是死了也不想被这可怕的怪物蚕食。
显然这个怪物的目的并不是要毁了这里,而是急切地想要带着怀里那个女人离开,所以,这位活了上千年的皇室成员最终选择了放她离去。
他也不想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眼前的怪物可是亲手解决了赛莉殿下,如捏碎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奎因扯了扯嘴皮,望着这些胆小的血族们,不过这也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抽回了自己染血的钩爪,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总执行官,然后抱着穆斐从那高塔一跃而下。
地面上手握武器的铁血战士们因为被下达了命令停止开火,只好慢慢后退着,他们眼睛紧紧盯着这只猎杀无数的怪物,但没有一个再敢向前一步。
凄哀的雨继续下着,这只怪物孤独地抱着怀里的人走在了那条血路上,隔着愈加浓重的雾气,消失在了这片充满罪恶的土地上。
***
“尤然,我亲爱的尤然,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可是,大人……”
“你怎么又哭了,以后要跟着道雷一起生活。”
“大人,尤然做不到,我需要您。”
“再见了,尤然。”
“不——!!!”
心底的尖叫声让她瞬间睁大了眼眸,几秒钟的盲视之后,她才看清自己的处境。
又是如此刺眼的天花板。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啊,这里是堪萨区连灼医生的病房。
她回来了?
尤然睁着酸涩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
她的身上插一满了输液细管,这次的情形比上次看起来更加糟糕了。
尤然微微抬起自己惨白的手臂,她僵硬地稍微拉扯了一下,手臂上的针管也随着她的乱动而产生摩擦的声响。
“哎……”就这样动弹一下,她都有点力不从心,但是她还是要把遮住她脸上的氧气罩摘了下去。
她记得,那次所有的事件。
她将她的身体交给奎因的同时,她并没有完全沉睡,所以她记得发生的一切。
她将穆斐大人带了回来。
拼尽了全力,堪萨区的日光如火一般灼烧着她受伤外露的皮肤,但是她做到了,她终是将穆斐带了回来。
离开了那该死的锡戒。
“穆斐大人……”
尤然嗫嚅着干涸的嘴唇,叫唤着心心念念唯一的名字。
然后她强撑起还没完全愈合的身体坐了起来。
她要去找穆斐。
我要见穆斐。
……
“这已经算不太坏的结果了,锡戒那种强制永眠仪器没有伤及她的大脑。”
“她身上的皮肤被损毁严重,高纯度银粉长时间封闭灼烧着她,银粉都陷入了皮肉里,只能慢慢愈合,幸好不算是致命伤。”
“身体会慢慢恢复,但什么时候能醒,我也不知道。”
站在门口听到这些对话的尤然,只能默默地凝望着病床的大人,她居然懦弱地不敢上前一步,她害怕她看到穆斐大人的样子会泣不成声。
她狼狈地抹下发痒的眼睛,发出了声响。
“尤然!你怎么……”
连灼以及其他成员回过头,看着这个穿着病号服,手扶在门框处摇摇欲坠的女子。
“尤然,你怎么过来了,你应该好好休息。”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尤然身后响起,尤然茫然地转过头这才看到,是尹司黎贵公。
她惊讶地望着对方,想张开嘴向对方问好,只不过,嗓子是哑的。
“问好就不要说了,你需要休息知道吗?傻孩子。”尹司黎扶着尤然的手,试图将对方带回自己的病房。
在得知穆斐被救出之后,她避开了所有盯梢的眼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堪萨区,在这里她见到了受伤的尤然以及她的挚友。
穆斐曾在将死之时将尤然的下半生托付给她,她在这段时间内焦心地打理了穆斐的全部遗产,百分之七十的产权都秘密转移在了这个孩子的名下。
而这一切尤然还不知道。
没想到,尤然竟然用着逆天的命数去搏,去救穆斐,甚至将对方救了回来。
尹司黎百感交集,只愿穆斐能早点苏醒过来,看看这个为了她不要命的小家伙。
“我……我想看……大人。”尤然握住尹司黎的手,她不想走,不想回到冰冷的病床上,她想看穆斐。
尹司黎挡在尤然面前,她皱着眉揪心地凝望着眼前这位憔悴的女孩,她怕尤然见到会受不了。
穆斐伤的重,还没有愈合好。
“就让我……见见她吧,求你了。”尤然仅仅是说这短短几个字,喘息声都加重了,她紧紧扶着尹司黎,想让对方带她去见她。
尹司黎叹息一声,只好扶着尤然来到穆斐的病床旁。
她看向其他治疗人员,示意他们都跟着自己先离开这里。
让尤然一个人单独与她的穆斐见一见。
尤然凝视着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久久地凝视着。
她仿佛成了一尊悲伤的塑像,眼泪在眼眶里急速打转着,最终再也无法压抑的哭声回荡在这间寂静悲伤的房间里。
她哭的很大声,滚烫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她都不敢伸出手去抚摸穆斐大人的脸,因为大人的脸上灼烧地很严重。
她没办法原谅自己。
她希望这些伤,她可以替穆斐受着,她想替穆斐受着!
“大人……大人……”
尤然默默跪趴在穆斐的床边,用手默默地抹去自己的眼泪,然后小心翼翼握住对方冰冷的手,“您一定要醒过来啊……”
连续多日
光明城的堪萨区出现了凉薄雨。
那些医生每次给穆斐上药,尤然总是一个人默默站在庭院里,倚靠在廊檐之下,看着这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下着,她的眼角也会渗着眼泪。
“一个人站在这里不冷吗?”
身后传来尹司黎的声音,尤然赶紧抹了下眼睛,转过身微笑地看着尹司黎。
她鼓作坚强地摇摇头,“这里阳光太充沛了,比以前暖和多了。”
她知道了很多事,通过尹司黎,通过廉迫帝,知晓了穆斐在临刑被强制永眠的消息,也知晓了穆斐为了保她喝下了一种失去特定记忆的药水。
强制永眠,这种仪式在血族里至今无解,被施行者一般都是为了死刑,所以至今无人从被锡戒强制永眠中苏醒的例子。
如果有,估计也等不到那个时间了。
哪怕是她把血族皇室都掀了,也找不到回旋的办法。
尤然觉得没有比这更绝望。
她苦涩地抿着嘴唇,看着这柔软的细雨,她突然想到了那日她同大人一起躲在廊檐下避雨的场景。
她们有说有笑,甚至还吻了她。
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穆斐的伤比以前好多了。”尹司黎沉默了许久,说了这句算是安慰的话,她不知道该如何让眼前这个女孩不再那么悲伤。
尤然点点头,她低头浅浅笑着,“大人很快就会恢复原先的模样,等大人醒来后,也不会生气了。”
“醒来”这个词对她来说太奢望了。
可是她忍不住幻想,穆斐大人哪天会醒过来。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甚至她的一生,她都会等穆斐醒来,只要她能等下去,穆斐就一定会醒来,然后对她笑。
叫她“小猎犬”。
“其实我曾经听说有个办法可以将强制永眠的血族苏醒,只不过,有点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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