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与夕阳(51)

　　齐言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凶的沈见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上一次见沈见初这样，是在结婚后，她那天无聊，去沈见初的公司找她，因为前台认识她的关系，直接就把她放进去了，然后她就看到了沈见初在办公室教训下属。
　　许多人对齐言说，沈见初在你面前很不一样，齐言一直以为大家只是在客套，是想要奉承她们而随口说的违心夸奖话，那天她明白了，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下属吓没吓到齐言不知道，齐言是有点吓到了，等那个下属走了，她在门口等了半分钟才进去。
　　她怕沈见初留有余火迁怒她，走路都很小心，但没想到的是，沈见初见她的样子一如往常，惊讶她的出现，甚至一个下午都不放她走，明明她在那儿一点用处都没有。
　　好像突然又找到沈见初从前也是喜欢她的一个证据，齐言因郑思而低落的心情，变得好了些。
　　再过一个走廊，齐言的房间就到了，两人一起走了进去，等门关上，齐言问沈见初：“你刚刚都听到什么了？”
　　沈见初话里带酸：“她说她很喜欢你，然后就哭了。”
　　齐言挠了一下额头，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她在那里，她本来在抽烟的，我路过。”
　　沈见初笑了一下，打断齐言的话：“不用解释这个事。”
　　齐言哦了声，抿了一下唇，又说：“第一次有人喜欢我，我不太会。”
　　沈见初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双手环着胸看着齐言：“第一次有人喜欢你？那我是什么？”
　　齐言啊了一声：“我意思是除你之外，”齐言说完又补了两声：“嘿嘿，你不一样嘛。”
　　沈见初屈起手指敲齐言的额头。
　　没走几步，齐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见初这时特别敏感，齐言刚把手机拿出来，沈见初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齐言见沈见初转头过来，索性直接当着沈见初的面把微信打开。
　　还真是是郑思发来的微信。
　　郑思：学姐对不起
　　齐言看了眼沈见初，沈见初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齐言低头回复：没关系
　　然后她利落地把郑思删了。
　　沈见初有点惊讶，以齐言温和的性子，不像是会做把人删除这种事的。
　　不等沈见初问，齐言自己解释了：“我不喜欢她。”
　　沈见初顿时想到郑思在走廊问的那个问题，你们当初为什么离婚。
　　能看得出来，齐言很排斥这个问题。
　　正好，沈见初也很排斥这个问题，两人各有所想地没有再提起。
　　“你的工作急吗？”齐言把手机收起来，问沈见初。
　　沈见初摇头：“十点才会给我方案，我们开个会再讨论一下，就可以休息了。”
　　轻描淡写，是沈见初的风格，就算当初齐言听到沈见初的公司股票大跌，她急忙打电话询问，沈见初也是用着轻松的语气说，没事，马上就好，不用担心。
　　齐言总担心不到沈见初的工作，沈见初做的东西她一个也不懂，可她所涉及的，沈见初却都一清二楚。
　　沈见初在商界运筹帷幄，在艺术方面天赋异禀，齐言根本比不上她。
　　当初为什么离婚，齐言一直难以启齿。
　　她因为与沈见初不等同的社会地位而感到自卑，感到无力，她很想往上爬，但事实却与想象相反，她栽得很惨，她的生活变得糟糕，思想也变得糟糕。
　　现在回想，那段时间的齐言是真的很让人讨厌。
　　谁会喜欢一个每天都在负能量的人呢，又有谁会喜欢谁劝都不听，固执己见的人呢。
　　离十点还有一会儿，沈见初不急着离开，既然人来了，齐言就从箱子里把咖啡找了出来。
　　沈见初顺手接过来，问：“怎么出差还带这个，喝了不是睡不着？”
　　齐言：“万一想喝了呢。”
　　沈见初去洗杯子，齐言把水烧了，等待水开的过程，两人又开始安静地对视。
　　齐言眨眨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记得许蓉吗？”齐言问。
　　沈见初：“谁？”
　　齐言：“我同学，短发的，戴眼镜，和我差不多高，那时经常和我一起去冯老师家，经常碰到你。”
　　沈见初想了想，还是问：“谁？”
　　齐言笑了一下：“她跟你表白过，在冯老师家的水池旁，这样你有印象吗？”
　　沈见初这下才哦了一声，她问齐言：“你怎么知道？”
　　齐言说：“我看到了啊。”
　　沈见初对这件事的印象不太深，只依稀记得些，找不到时间节点来回忆。
　　沈见初问：“那时我们在一起了吗？”
　　齐言摇头：“没有，”齐言撇嘴：“你对许蓉说的话太绝情了。”
　　沈见初笑了起来：“我说什么了？”
　　齐言回忆里一下：“你跟她说，好好学画，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们没可能，”齐言说完点点头：“干净利落。”
　　沈见初挑了一下眉：“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事。”
　　齐老师吐了一下舌，继续说：“许蓉那天回去哭了一晚上。”
　　沈见初突然来兴趣：“我吓到你了？”
　　齐言想了想才点头：“是有点怕和你表白。”
　　沈见初调侃：“我说呢，当初齐老师追我追成那样，却一直不肯表白，我等啊等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齐老师被沈见初逗得笑了起来。
　　沈见初继续说：“能怎么办呢，齐老师不说，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又得到了沈见初爱齐言的证据，齐言笑得有点停不下来，正好沈见初的话是在逗她，她也不想掩饰了，直接就这么笑着。
　　身边的水啪的一声，终于烧开了。
　　齐言把咖啡拆了，用水冲开，端到沈见初身边的桌上。
　　齐言：“晾一会儿，还烫，”她说完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十点了。”
　　沈见初问：“五分钟足够喝完一杯咖啡吗？”
　　齐言摇头：“不足够。”
　　沈见初：“那怎么办，齐老师耽误我时间。”
　　齐言说：“我可以把咖啡端上去给你。”
　　沈见初声音小了点：“齐老师赶我走。”
　　齐言失笑：“我哪有。”
　　沈见初转头搅拌了一下咖啡，大概是也觉得自己离谱，没忍住笑了出来。
　　齐言笑着叹了声，看着沈见初的侧脸，问：“你最近怎么老爱戏弄我？”
　　沈见初摇头：“我没有啊齐老师。”
　　齐言：“不要叫我齐老师。”
　　沈见初立马改口，声音还软了点：“我没有啊宝宝。”
　　齐言轻轻哼一声。
　　也不止是现在，沈见初以前也很爱戏弄她，不把她逗得脸后耳朵红就不罢休的那种，然后再说两句宝宝好可爱，把事情糊弄过去。
　　五分钟确实不足够喝一杯咖啡，等到咖啡的温度适合入口，已经十点过了五分。
　　应该不是很急的方案，沈见初不急着走，齐言也没有赶人。
　　沈见初一口一口喝着，大概怕齐言睡不着，一丝想要分给齐言的意思都没有。
　　等沈见初喝完咖啡，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分钟。
　　因为刚刚被调戏了，齐言半句不敢开口问沈见初方案急不急，只默默等着。
　　沈见初终于站了起来，齐言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走之前，”沈见初似笑非笑地看着齐言：“想做一件事。”
　　很熟悉的句式，齐言立马就站好，并下意识舔了一下唇。
　　沈见初说：“想问齐老师一个问题。”
　　齐言：“……哦。”
　　沈见初看着齐言，笑着说：“不然齐老师以为是什么？”
　　“没有，没以为是什么，”齐言的语气一点也不是没什么，她闷声问沈见初：“想问什么？”